第二十四章 竹葉

    沈惜凡回到家，沈爸爸正在書房寫學習報告，她猶豫了一下，終是推門進去，“爸，我想跟您件事。”

    沈爸爸停下筆，摘下眼鏡，笑，“吧，我聽著呢。”

    她微微的眯起眼睛，上揚的嘴角泄露了她的幸福，“爸，我喜歡上一個人，那個人很好，人好，對我也很好。”頭腦中不由得閃過何蘇葉的身影，笑意更濃了。

    沈爸爸自然開心，“好呀，好呀，爸爸支持你，來，跟我八卦一下你的男朋友。”

    沈惜凡噗哧笑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哎呀，老爸你見過的，就是那個很帥的中醫生。”

    “哦？”沈爸爸卻一點都不意外，哈哈大笑，“是那個呀！我當時就覺得你們看上去挺配的，沒想到……哈哈……不錯、不錯，那個夥子我看不錯！”

    “可是——”她的笑意斂去，認真的，“可是，我還有幾便要走了，一去就是一年，而且課業也很繁重，實話，我真的，不是很有信心。”

    “傻孩子。”沈爸爸笑笑，“你對誰沒有信心，是你，還是他，是因為以前的事嗎，過去的就過去了，還去想做什。一年時間長不長，短也不短。”

    沈惜凡咬著嘴唇，一言不發，沈爸爸拍拍她的肩，“別想那多。既然決定了就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你努力了這多年，如果輕易的放棄我想你也會後悔的；如果為此丟失一段感情，爸爸認為那個男人也不值得你去喜歡。這是考驗你的時候，也是考驗他的時候。”

    她表情嚴肅，若有所思，“我也是那想的。”

    沈爸爸語重心長的告訴她，“坦然麵對生活，讓該發生的發生，不苛求，也不逃避，這樣生活也不會為難你的。”

    結束了談話，她一個人回到房間，靜靜的躺在床上，按住心口，輕輕的歎氣。

    其實，不是我對他沒有信心，而是我對自己沒有信心。

    一年的時間，涯相隔，究竟會有多少變數。那樣滿滿的思念如何承載，每夜夢醒，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卻不知在何處。她已經不是那個為愛情奮不顧身的女孩子，一個有責任的成年人，需要考慮的東西太多了。她站在青春的尾巴上，掂量著屈指可數的青春年華。

    真的可以再放手的愛一次嗎，她問自己，那個男子，淡定從容、青山綠水般的人，總是讓她感到莫名的安心。他眼神純淨安詳，手心溫暖，身上有淡淡的中藥香，笑起來酒窩深深的，讓人迷醉。

    見到他時候心情總是那激蕩，是真的喜歡他吧，那就重新嚐試去愛一個人吧。

    窗外夜沉沉的黑，她卻不再心慌寂寞，即使會睜著眼睛熬過漫漫長夜，她還是執著的相信，黑夜之後就是光明。

    這是她的信仰。

    幾後沈惜凡在家收拾行李，沈媽媽對女兒一再叮囑，“能多帶的就多帶點，美國那邊東西貴呀。都是要用美元兌換人民幣呀，十塊錢才算人家一塊錢。”

    沈惜凡忙不迭的應承，心的把那些處方夾在最重要的一本書，想起何蘇葉約她下午去化台寺求平安符，忍不住又拿出處方仔仔細細的看。

    他的字一定是練過的，簽名那一檔真的很漂亮，剛勁飄逸又不失穩重，字如其人。

    她倒在地上，枕著旅行箱，傻傻的對著那三個字笑，“好不想走呀，我怎辦呀！”

    但是這個夢想，不是簡單放棄就可以的。

    她心比誰都清楚，她知道何蘇葉也理解，所以他才願意看著她走。

    等沈惜凡趕到化台寺的時候，門口已經站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左臂打著石膏，樣子看上去有些怪異，但是何蘇葉旁若無人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介意。

    她忽然想起，每次與何蘇葉約定時間地點，他總是比她早到，沒有一次例外。

    那，他是從什時候開始習慣了等待和守候。

    迎上他含笑的目光，她也不由的微笑，暖暖溫情的一直流淌到心底，主動的伸出手，“久等了，我們進去吧。”

    下午，寺院燒香拜佛的人少了很多。他們走進大殿，便有和尚合掌，“師傅讓二位施主去後院，請跟我來。”

    沈惜凡顯然有些雲霧，悄悄拉拉何蘇葉手，“這是做什呀，我還沒準備好和高僧對話呢，我佛理是一竅不通呀。”

    何蘇葉笑笑，“沒讓你去跟他話，平安符要開光的，我家熟識這的主持。”

    她鬆了一口氣，“一個地方拜一個地方神，去美國我就要上帝保佑了。”

    “伶牙俐齒的丫頭——”何蘇葉寵溺的叮囑，“呆會可別瞎什哦。”

    整個過程中，她倒是沒注意何蘇葉和主持了什話，也沒看明白那個所謂的開光是什。隻是他們喝的茶，很特別，和她以前喝過所有的茶都不一樣，青色的茶水，透著淺淺的黃色，襯著白瓷青花杯子，淡淡的竹葉香，清爽宜人。

    這樣的茶，很適合午後稍顯炎熱的氣慢慢品評。古蒼鬆，翠竹鍾鳴，給這道茶平添了一種神秘的氣息——虔誠寧靜，安神靜心。

    等他們走出後院的時候，沈惜凡忍不住問，“剛才那個茶是什茶，怎會有淡淡的竹子香味？”

    “好喝嗎？”何蘇葉輕輕笑，順手幫她扶落了落在肩頭的樹葉，“我們去竹林走走。”

    整個竹林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潤潤的，甜甜的。鋪在地上的籜和竹葉，層層鋪開如綠色的地毯，溫暖而舒適，腳踩上去，吱吱做聲。

    沈惜凡深深的吸一口氣，“這個香味就如剛才的茗香茶，清香不絕如縷。我好喜歡！”

    何蘇葉笑起來，把手遞到她麵前，手心躺著一枚的竹葉，“剛才你喝的就是竹葉茶呀。竹葉也是一味中藥，不過中藥用的是生品，茶我就不清楚了。”

    她好奇，接過那枚竹葉看，“這個是中藥，治什的？”

    “清熱除煩，生津止渴，竹葉卷心更長於清心火，通竅清火。可以和銀花，連翹，薄荷同用。”何蘇葉認真的解釋，“其實中藥中還有淡竹葉、竹瀝、竹茹，都可以治病的。”

    “怪不得剛才那個味道那香，原來還能清火。”一陣風吹過，竹子沙沙作響，把沈惜凡手中的竹葉吹走了，她笑起來，“落葉歸根。”

    “落葉歸根——”何蘇葉細細的咀嚼著這句話，輕輕牽起她的手，“話中有話，我可以這理解嗎？”

    沈惜凡頑皮的笑起來，一字一頓的，“是呀，我的就是，指我，那個意思。”

    他們出寺院的時候，發現寺院後牆邊擺著幾個攤子，一群人圍在那，沈惜凡好奇，非得拉著何蘇葉湊上去看看。

    原來是江湖半仙在擺攤子算命，她注意到牆角邊，女孩子都圍著一個人嘰嘰喳喳，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拿著簽，約莫是攤主，看見他們喊到，“月老簽，本人每隻有三卦，今免費的最後一卦就給他們好了。”周圍歎息聲四起，也紛紛給他兩讓道。

    沈惜凡有些猶豫的看著何蘇葉，半是調侃半是認真的詢問，“醫生是不是都是無神論者呢？何蘇葉，我要是抽了不好的結果怎辦？”

    女孩子笑起來，“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再凡事都有兩麵性，不要太較真。”

    沈惜凡猶豫的抽出一根簽，拿起來一看，上麵刻著“得其所哉”四個字，一臉茫然遞給女孩子，沒想到女孩子瞪大眼睛，讚歎，“上上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