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蕙芷年紀輕，在一眾誥命夫人中算得上是極其年輕的了，聽武威候世子受傷，世子夫人便每待在府照料，如今瞧著，人是有些消瘦，隻是臉色尚好，身量修長，頭上的白花銀簪映著身上一身白色孝服，倒真是應了“女要俏，一身孝”的俗語。除了穆王正妃沈蕊，這個年紀的，這個身份的，還站在外命婦圈子的，大約就隻有她了。

    也就是前不久，禮部適時地提了兩句，皇上便大手一揮，選了個不出多少好也不出壞的黃道吉日，讓穆王娶了正妃。

    敲敲打打的，婚禮倒也算的上是熱鬧，隻不過明眼人大多都看得出來，皇家對這個兒媳婦的不滿意——皇後病重，自然不敢熱鬧地太過，沒有賞嫁妝也就算了，皇太後，太皇太後，沒有一個給恩賞的。

    誠然，皇後病中讓穆王娶了側妃，多多少少，好似也是有點衝喜的意思。是以正妃沈氏，並不能叫人側目——沈家已經隱隱呈現頹敗之勢，正妃又不受寵，明眼人都清楚。隻不過太子日漸荒唐，穆王倒顯了出來。

    可同樣顯出來的，不是還有孝王？

    袁淑人仔細看了看另外站在一群內命婦的兩個年輕夫人，穆王的秦側妃也在，不過離沈氏遠遠地，也穿著斬衰，有宮人格外仔細地照料著，想來是穆王叫人在宮仔細照顧的，比之正妃沈氏，可是受寵的多的。沈氏穿著斬衰，臉色蒼白，瞧不出是真白還是塗了粉，周圍零零落落地有幾個人奉承著，遠不如其他人。

    袁淑人嘖嘖稱歎，秦家姑娘養的好，到哪兒都是嬌嬌地叫人憐——華嬪如今貴不可言，秦側妃幾乎在穆王府獨寵後院，這位世子夫人，更是深受世子愛重，哪像他們袁家姑娘呢，皇後娘娘早早地就丟了統領六宮的鳳印，她更是要仔細研習伶人的聲音才莫名其妙地被太子拳打腳踢了一頓之後，又莫名其妙地得了寵。

    偏這寵，得的時機頗為不對，想到這兒，袁淑人捏了捏手的帕子，深感自己這條性命，恐怕是難保了……袁淑人手指顫顫，為今之計，隻求能將袁家從太子叛亂的名目摘出去。

    淑妃的人手在忙忙外，外命婦那瞧著有些沒那妥帖，袁淑人手捏著帕子，叫了幾個宮人過去送茶水，不動聲色地挪到了蕙芷身邊，從宮人手取了盞清水遞給蕙芷以及蕙芷身邊的夫人們，又不動聲色地讓宮人們引開了其他的夫人，瞧了瞧蕙芷離偏殿的承重大柱近了些，大柱旁垂著的白藩飄動，影影綽綽地，應當是不會被人瞧見的。

    袁淑人以為自己的不動聲色，在蕙芷看來，確實一清二楚。蕙芷冷眼瞧著她，捏緊了自己的衣袖——這位瞧著是宮裝打扮，穿的也是最終的斬衰……一身素縞，頭上簪著朵白花，看得出臉上多擦了好幾層粉，也隻是堪堪地遮住臉上的好顏色。

    五官麵目瞧著有些麵善，隻是蕙芷一時想不起來，這像的是誰。蕙芷心還在默默嘀咕著：不怕她做出什驚人的舉動，這偏殿離先皇後娘娘袁氏的靈堂並不遠，禁衛森嚴，諒她也不敢做什大動作；也不怕她哄騙自個兒吃喝東西，橫豎她是不怕毒藥的，想來迷藥應當也對她沒什大用處……

    蕙芷一邊想著，一邊提防著她，一邊挪動腳步，想隨時往外麵走去，那女子卻在背著柱子旁人看不見的地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蕙芷嚇的眉心一跳，脫口而出：“袁淑人這是做什！”

    那女子一愣，嘴角微微顫抖，“世子夫人怎會知道妾身就是袁氏？”

    蕙芷低低地呼出一口氣，抬手撫了撫額，“袁淑人還是快起來吧，叫人看見，我倒是三張嘴都不清楚的——您是太子的人，跪我這個臣婦算是什呀？倒叫臣婦折壽。”

    袁淑人臉色有些難看，她還真是沒有想到，這個世子夫人年紀輕輕的，心思倒是剔透的很……

    “袁淑人麵色未免太紅潤了些——”蕙芷有些尷尬地出口，“便是多擦了兩層粉，也隻能遮擋五六分，何況淑人穿著的是斬衰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