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捉摸不透的皇帝,此時正端坐在養心殿的紫檀木大條案前。麵對著眼前堆著的厚厚一疊奏折,愁眉不展。
萬福安一溜小跑進來,將虞美人滑胎之事通報給了皇帝。
皇帝麵色一白,歎了口氣。“著太醫好好照看,她還年輕,莫要傷了身子。”
萬福安連聲應是,心頭也是一陣悲切。聖上在子嗣上,也忒艱難了些。
“讓皇後徹查吧,不管查出來是誰,她按規矩辦吧。這後宮,朕不再插手了。”皇帝扶額,一臉疲憊。
萬福安應聲,猶豫了片刻後,還是開了口。“皇上,娘娘近來一直鳳體欠安。太醫說,給開了許多方子也不見好。是心病。”
心病二字一出,萬福安十分小心的打量著皇帝的臉色。見他毫無波動,一顆懸著的心,稍稍放鬆下來。
皇帝將目光定在遠處的燭光上,音色暗啞。“她是有情懷,肯為國鞠躬盡瘁的好人。但,不是一個好的國母。”
萬福安垂著頭,不敢再多勸。
皇帝很信任顧後,也很器重她。但是他們兩個人之間,永遠沒有默契。顧後總也不懂皇帝,偏執的用自己認為對的方式來對皇帝好。可往往,卻總是給皇帝添亂。
長此以往下去,弊端頗多。
皇帝是不忍心廢她的,但是確實想要奪她的權。
“那呼倫王子,見到采姐兒後,可有什反應?”想到皇後的問題,他就頭疼,於是轉移了話題。
萬福安想到小太監來回稟的情況,不禁笑道,“老奴是真沒見過這真性情的,竟當著郡主的麵兒就誇她漂亮,還邀請郡主共飲一杯。末了,他還不忘跟廣安王爺說一句,自己喜歡郡主。”
萬福安想到這些話,就覺得臉紅,真是對呼倫嘖嘖稱奇。
皇帝倒不覺得意外,“蒙古人向來豪爽,這倒也沒什。奇的是采姐兒竟不覺得慌亂。”
萬福安想到薑采以茶代酒敬了呼倫一杯,也忍不住稱讚。“到底是聖上看中的人,郡主確實巾幗不讓須眉。”
皇帝默默點頭,對薑采也是越發滿意。“話本子的進度可以跟進一下了,不僅僅是呼倫王子對郡主一見鍾情,還有郡主芳心暗許。”
萬福安應聲道是,心頭卻有些猶豫。到底是個姑娘家,被這樣利用到最後,婚事可該如何。
皇帝似乎看穿他的心意一般,“你瞧瞧,她是個屈服於命運的人?自是會嫁得如意郎君的。況且,所謂清譽,不過都是虛的。朕說她是什樣的姑娘,她就是什樣的姑娘。天下難道還有人敢同朕叫板嗎?”
萬福安縮了縮脖子,雖然對皇帝利用薑采這事兒不敢苟同,但是還是相信皇帝能護得住薑采的。於是連聲道是。
皇帝隨手拿起一本奏折打開,嘟囔道,“真是要煩死了,什時候才能把這盤棋下完。朕也好歇一歇。”
萬福安乖覺,忙站在一旁為皇帝研墨,又說了幾句貼己的安慰話。
皇帝是真的一點看奏折的心思也沒有,片刻後又煩躁的將手中的奏折扔了出去,轉身往暖閣走,“換件衣裳,跟朕出宮。”
萬福安迅速跟上皇帝的腳步,瞧了瞧外麵的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有些為難。但他們這位陛下,想到什就一定要去做,太後又不大管他的,他也不好多勸。隻能快速跟上去伺候皇帝更衣。
……
要說這京城最熱鬧的街,要數十二子街的十二子坊。這十二子街,毗鄰皇城,寸土寸金,建的都是達官貴族府,設在這麵的十二子坊,卻不論貧賤,是京城百姓趨之若鶩的人熱鬧處。
皇帝換了一身玄色長袍,腰間隻掛了一隻尋常玉佩。身邊帶了兩個喬裝後的貼身侍衛和萬福安,東張西望的負手走在這一片繁華之中。
他很喜歡隱匿在市井之下,穿梭於人流之中。瞧瞧街邊賣藝的藝人,嚐嚐街邊小攤的美食。他不怕吵,也不怕髒,也沒什皇帝架子,在這十二子坊也算交下過不少小老板做朋友。大家都不知道他真名,隻知道是常年去外地做生意的京商,姓黃,家中行二,大家都叫他黃二爺。
這位黃二爺,有個特別喜歡去的鋪子。是個麵館,叫白三湯麵鋪,這店熬的羊湯極好,做的羊肉麵更是一絕。為什羊肉湯極好,是因為這羊來自蒙古草原,肉質肥美。
皇帝熟門熟路的摸到了白三湯麵鋪,瞧見寫了白三的店招子隨風搖擺著,便覺得十分親切。透過窗子,見鋪子三三兩兩幾乎坐滿了客人。揉了揉餓的咕咕叫的肚子,提起袍擺不等萬福安過來掀那滿是羊肉膻味的門簾子,便自行掀了簾子進門。
端著湯麵跑堂的小二眼尖,瞧見了皇帝的身影。忙將手中的湯麵上到客桌上,胡亂用紮在腰間的圍裙擦了擦手,迎上來。“皇三爺,您可好一陣沒來了。快進,快進,間兒一直給您留著呢。”
小二一麵說著,一麵躬身將皇帝往單獨劈出來成間的幾間小屋方向請。
最終,皇帝進了最靠的一間。和氣的對小二道,“還是老三樣,你們老板若是無事,叫他來陪我喝一盅。”
小二麻利的把肩膀上搭著的白色麻布巾子扯下來,擦了擦桌子,扶了皇帝坐下,滿臉堆笑的應了聲,跑出去張羅。
這小隔間,是這間鋪子最大的一間,隻簡單的擺了木質的桌椅,牆上掛了一副描繪蒙古人狩獵情景的畫。那中間擺著的圓桌,能坐下五六個人。
“坐。”皇帝用下巴指指空座,示意萬福安三個坐下。
他們是陪著皇帝出來慣了的,為了不使得旁人起疑,雖恭敬,卻不敢畢恭畢敬。得了皇帝的示意後,皆行了禮,小心在一側坐下。
不過片刻功夫,小二便上了一壺茶來,皇帝要的老三樣也齊齊上來了,另外還附送了一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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