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煜一路上為了宛蕎的事心神不寧,直到回了宮,看殿門口站著李德全和梁九功,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屏氣斂神朝頭走去。
正殿空無一人,蘭煜一轉頭,才瞧見玄燁在偏殿書案旁坐著,殿飄著淡淡的雨前龍井的香味,蘭煜不愛用香,便讓玄燁身上的龍涎香幽幽然地飄散開來。玄燁穿著墨藍色古錢紋常服,發辮上係著藏青結,極簡的行裝讓玄燁顯得勻稱親適。不過這周身的天子貴氣,是自玄燁幼時便沉澱出的華暈,不是一身簡素衣裳能壓得住的。
蘭煜領著宮人朝玄燁行禮,玄燁專心伏於案頭上,瞥了蘭煜一眼,道:“你讓朕足等了一刻鍾。”
殿原本隻有冬青守著,蘭煜斥道:“怎也不知道通稟。”
玄燁接道:“是朕不讓她通傳的。”
蘭煜撇過頭,對纖雲道:“去兌些秋梨水來。”
玄燁頭也不抬,手一遍翻弄著桌上的書頁,道:“你也知道朕上火,還跑去見那些讓朕上火的人。”
蘭煜緩緩走上前,嫣然一笑,“都說好男不和女鬥,皇上是天子,哪會和女子計較。”
玄燁抬頭瞥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道:“這宮是什地方,原本性子還算溫順的,變得古怪乖戾,原本性子清高的,竟也會說起漂亮話來。”
蘭煜啞然道:“皇上說臣妾清高?”
玄燁哼道:“偏你自己不覺得罷了。”
外頭的宮人往遞了兩盅秋梨湯過來,李德全手執著銀箸,正要手腳麻利地上前試毒,玄燁卻擺了擺手:“不必了。”
蘭煜有些訝異,隻見著玄燁已經執起瓷盅,拿湯匙用了起來,未幾時邊用了半盞,他瞅了一眼蘭煜,道:“看著朕做什。”
蘭煜這才意識到失禮,窘迫地笑了笑,道:“沒什。”她瞥見了案上的宣紙,“皇上總看臣妾的字做什?”
這一提,才叫玄燁想起來,他又拿起一張宣紙,眉頭幾近擰成了川字。
蘭煜不明就,玄燁皺著眉頭問道:“這都是你寫的?”
蘭煜有些不好意思,道:“是臣妾閑來無事,寫來玩玩的。”
玄燁的頭擺了又擺,“寫字本來就是消遣怡情,可你這字”他瞧見蘭煜的臉色已經快掛不住,便起了戲弄的心思,“這未免太難看了些。”
怎也沒想到玄燁會當著滿殿宮人說出這話,臉色一下子變得霎是好看,偏說這話的是玄燁,還不能有半點辯駁,一時間窘迫得說不上話來。
玄燁有些忍俊不禁,看蘭煜畢竟小女兒臉皮薄,趕緊笑著道:“朕是玩笑話。”
蘭煜有些不信,再一看店奴才都憋著笑,這才明白是玄燁的戲弄,這才放開膽子不依不饒起來:“臣妾學字,不過是點燈熬油,枯坐冷板凳而已。哪比得了皇上,提筆便是一安天下。”
玄燁笑了笑,自然也明白個中道理,便開始往回著補道:“你們女兒家練字,無外乎絹花小楷,不做睜眼盲便不錯了。像是穆貴人她們,朕和她們說話時常覺得頭疼,你就好上許多。不過你這文墨,在宮確實不算拔尖得好。”
蘭煜心舒服了許多,不過嘴上還是帶著些情緒,“皇後娘娘華門貴胄,貴妃知書達理,惠嬪書香世家,細細數下去,臣妾也確實不敢攀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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