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殿外的那一扔，九十九重上徹底地消停了。此事，被眾人及有默契的遺忘了，綿遠悠長的河兩岸隻有桃夭形單影隻，再也不見了那個死皮賴臉跟在身後的男子。

    終日板著臉，在闕殿進進出出，看著頗為淒涼無助。

    少女觀察了幾日，最終還是不忍心。既然放不下，她就成全她。扔下常年不離手的書卷，少女起身離開了闕殿。

    桃夭巡視完河，無精打采的往園子走，一眼望去，前方的亭子卻空無一人。

    “上神呢？”

    守在一旁的女侍福身，“回仙子的話，上神去了明月閣。”

    “為何要去明月閣，有人來喚不成？”沒有帝的允許，清瀾是不能靠近明月閣的。她到底在想什，怎會這樣衝動。

    桃夭急了，她的臉上一片肅然，轉身就進了寢殿，一言不發的套上戰甲。

    “仙子……”女侍追了進來，“上神讓您等在殿，沒有她的命令，不允許您輕舉妄動。”

    “我沒事，不用管我。”完，桃夭伸手推開擋路的女侍。

    她沒想管，可是上神已經發了話了。女侍苦著臉，抬腳追了出去。

    明月閣在西山峰頂，四周被層層疊疊地群山環繞著，距九十九重不遠，卻也不近。和下界的冷宮一樣，在九十九重上犯了錯的仙人，都要被送到明月閣流放。

    這，是個被人遺忘的地方。

    在少女的記憶中，幼時的父母很是恩愛，對她這個唯一的獨女，也是疼寵過多。可是，世間萬物，滄海桑田，不僅忍心異變，就連神仙都無可避免。她的父親從何時改變的，恍惚間，她已經記不清楚，似乎是她兩萬歲及笄那一日吧。

    苦苦一笑，少女飛身而下，停在了明月閣前。纖細的手指拂過明月閣前的巨石，那顆迫切的心忽然彷徨了起來。

    母妃，已經兩千多年了……

    少女閉上眼，一滴眼淚從她的臉頰滑過。

    明月閣就是界的冷宮，孤懸在外被界徹底遺忘的地方。這既沒有油水可言，又沒有上升空間；進來的人不是犯了規，就是動了凡心的，想要出去無疑是難上加難。除非，帝法外施恩。

    ‘吱嘎’

    明月閣的門被推開，一身淺青色短褂，足踏灰色長靴的童從麵走了出來。童抬起手，揉了揉睡意惺惺的眼，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這才不情不願的拎起門邊上的掃帚，有一下沒一下的揮動著，無精打采地掃起閣前的落葉。

    一邊走，一邊念念有詞地嘟囔，“不就是仙靈短嘛，有本事欺負我，有本事去素娥妃啊。今兒看不慣，明兒看不慣，尋了由頭便上門找茬，結果怎樣，還不是吃了閉門羹。人家想理睬你就理睬，不想理睬你也得忍著。欺負弱算什，拿我出了氣，素娥妃就能多看你一眼……”

    童絮絮叨叨的抱怨著，手的掃把卻怎也揮不動了。心氣不順的抬起頭，童的目光對上了一雙白皙的長靴。

    “明月閣重地，閑雜人等規避。”聲音雖不算嚴厲，卻透著幾分不耐。

    完，童自顧自的等著，等著把麵前這個不懂規矩的神仙嚇跑。哼，明月閣雖然是神者的流放之處，卻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餘威仍存。

    白色長靴不退反進，在童的差異中，反而上前一步。

    “去回了素娥妃，就，清瀾求見。”

    童上的時日尚短，知識麵尚且沒有開拓成功，就在一次的夜宴中得罪了某位上神，被貶到了明月閣。帝，明煦殿下，素娥妃，還有那位剛剛及笄就被封為‘界第一女戰神’的上神，他倒是聽過。可是什清瀾，他沒有聽過啊，哪兒冒出來，大言不慚的找上門，還點名要找素娥妃。

    素娥是被貶到明月閣的，雖然仍然掛著妃的名號，那也是帝看在她為界孕育了一個戰神女兒的份上，格外施恩留下的。既然是被貶的，就要謹守明月閣的規矩，隨隨便便的誰都能見哪兒行。

    童梗著脖，終於紆尊降貴的抬起頭，“找素娥妃？”

    清瀾冷淡的睨了童一眼，隻一眼，就把童臉上的得意打了下去。童身體一僵，就感覺四麵八方的冷風像刀子一樣向割來，整個瑟瑟發抖的如墜冰窖。

    嗖嗖……

    冰刀向明月閣的大門打去，把麵原本想要睡個回籠覺的管事打了出來。

    管事哆哆嗦嗦的攏了攏身上的青衣，剛想開口斥前方的童，就被童身邊的少女給吸引。

    哎呦喂，怎是這個姑奶奶啊。

    管事一拍大腿，怪自己出門沒算日子，也恨童的無能。這個煞神，他就不知道哄一哄，竟然還把他給尋了出來。

    硬著頭皮走過去，管事在少女淡漠的注視下，恭敬的彎腰，“下神清零，恭迎清瀾上神。”

    童有些懵，哭喪著臉，偷偷地念叨了幾聲‘完了，完了，這下可完了。’他雖然不清楚這個清瀾上神是誰，可是能讓清零管事彎腰的人，這上地下可是為數不多啊。

    “上、上神饒命，童無禮，請上神開恩。”

    ‘’額頭觸碰石板的聲音響起，一聲連著一聲。

    清瀾不喊停，童也沒膽子糊弄。接連磕了幾十個，童的額頭就見了血，腦袋也變得昏昏沉沉。

    “夠了！”

    “多謝上神，多謝上神。”

    管事一聲不吭的看著，麵上虔誠非常，一絲一毫的怨恨都沒有。

    少女的性子很冷淡，若是給她一本書，一杯茶，她可以摒除雜念的靜坐一。這次過來明月閣，一是過於想念母妃，二是為了讓母妃給桃夭一個身份，認下她當義女。

    望著前方不遠處敞開的大門，少女眼底出現少有的猶豫。關於認義女這件事兒，其實她可以去找父親明熙殿下，可是，早在他親手把母妃送到明月閣的那一，他們父女就已然貌合神離了。

    “上神，可是要求見素娥妃？”管事心翼翼的詢問。

    “她，還好嘛？”

    “尚可。”

    少女點點頭，一雙眼望著明月閣，似乎忘記了來意。

    管事瑟縮著脖子，餘光不斷地瞥著少女。進不進去給個話兒啊，不進去他們好關殿門，明目張膽的站在這，萬一帝怪罪下來，誰來負責。

    或許是管事的心聲被聽到了，屹立不動的少女終於轉身，踏上浮雲，不舍的離開。

    ‘呼’終於走了。

    童鬆了一口氣，晃了晃因為磕頭而眩暈的腦袋，“這姑奶奶誰啊，上來就求見素娥妃。人不大，口氣不，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上神呢。”

    管事瞥了童一眼，臉頰抽動著。真是無知者無畏啊，上地下敢這樣那位姑奶奶的，眼兒前的這位也算是獨一人了。

    “你不知道她是誰？”

    “不知道。”童搖頭，腦袋晃得跟個撥浪鼓一樣。

    管事一笑，笑得童心直發毛。

    怎，那是個不能惹的存在。

    管事同情的拍了拍童，“明煦殿下和素娥妃的親女，帝親封的‘界第一女戰神’。你，她是誰……”

    ‘咚’童晃晃悠悠地倒在了管事的腳下。

    “哎，年輕人衝動了啊。”管事半俯身，抓起童的一條腿，轉身拖進了明月閣。

    少女腳下的祥雲飄飄蕩蕩，就好像她此時此刻的心，漫無目的，漂泊無蹤。

    一道黑色的煙霧迅速從少女的身後飛過，從腳到頭，整整繞了一圈。似乎是玩夠了，黑煙化作人形，一個公主抱，將少女抱在了懷。

    “放我下來。”

    “你在躲我？”

    “魔主笑了。”

    對於少女的性子，男人仿佛很了解，不願給她多談，抱著她直接向遠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