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一人抱一個孩子，漫無目的地往前走，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縣城，在他們的眼是如此的陌生。呼呼刮的冷風吹的麵頰生疼，於海明看著凍的發抖的媳婦，幾次想要把身上的舊皮襖脫下來，都被劉榮給阻止了。

    海明身體不好，剛才又挨了不少的打，這兒本來就冷，萬一生了病，他們連個治病抓藥的錢都沒有。

    “爸，我們要回家嘛？”於君心翼翼地問著。

    “嗯，回家。”

    家在哪兒，他也不知道。於海明迷茫地掃著來去匆匆的路人，從後母進門到娶妻生子，他第一次體會到人清冷暖，他們在這座陌生的城市，連口熱乎的水都喝不上，更別解決溫飽問題了。

    又走了一段，走的腿酸了，肚子下垂的疼，劉榮這才停了下來。

    “怎了，要不要緊？”於海明緊張的問，忙把大兒子放到了一旁。

    “沒事，就是走的有點累了，歇一會兒就好了。”扶著後腰，劉榮背脊貼在一處青灰色的牆上，慢慢把懷的女兒放在地上。

    “欣餓了吧。”

    “媽我不餓。”於欣搖頭。

    劉榮欣慰地摸摸她的頭，把目光轉向於君。

    “媽，我也不餓。”於君趕緊擺手。

    看著兒女這幅模樣，劉榮一陣心酸。咬著牙，伸手探向內襯縫的兜兜，仿佛一個世紀那久，這下定了決心。

    “海明，拿著錢，帶孩子吃點東西去吧。”

    鼓鼓的一包，全是一毛的，於海明數了數，整整三塊錢。捏著厚厚的一遝錢，於海明猛地朝頭上捶去。都怪他，他鬼迷心竅了，竟然還能相信老爺子的話，讓妻女落到了這份田地。

    “你幹啥，打自己幹啥，咱不是有錢了嘛。”劉榮想要去攔，腰酸的讓她又跌了回去。

    “媽，媽你咋樣。”於君是真害怕了，趕緊過去護著劉榮。

    “沒事，媽沒事，你看著點你爸。”

    於君點頭，兩隻手緊緊拽住於海明，臉上布滿了驚恐。

    把錢用布包包好，塞到舊皮襖，於海明過去把劉榮扶了起來，“牆上涼，咱別在這兒，先帶孩子吃點東西。”

    劉榮點頭，眼中酸澀的差點流下淚來。

    數九寒的，擺攤的也不多，夫妻倆在街邊的麵攤前坐了下來。老板到也熱情，看到他們過來，什都沒的盛了兩碗熱湯放在了於君哥倆的麵前。

    “喝吧，叔叔給的，不要錢。”

    “媽。”於君、於欣抬起臉，詢問地望著劉榮。

    劉榮不好意思要，可是想著兩個孩子一都沒吃東西了，感激地衝老板點了點頭，摸著兩個孩子的腦袋道：“喝吧，別忘了謝謝叔叔。”

    “謝謝叔叔。”

    “哎呦，真乖。喝吧，喝吧，一碗湯，又不值什錢。”老板撓著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笑。看到兩個孩子喝的香甜，回身又給於海明兩口子盛了兩碗，“大哥大嫂也喝吧，這數九寒的，暖暖身子。”

    劉榮哽咽地點頭，對於街邊攤的這個陌生人給予的溫暖，心充滿了感激。

    於海明不善言辭，一把捂住老板的手，七尺高的漢子，被一碗熱湯感動的痛哭流涕。

    湯都給了好幾碗，也不差那幾把麵了，前麵用雞骨熬製的濃湯鍋翻滾個不停，老板把麵條放麵滾了滾，舀了一勺老湯，點了幾滴香油，放到了於海明幾人的麵前。

    “老哥，吃吧，困難在大，日子也得過。快吃吧，還餓到孩子。”

    “這，這怎好意思。”

    老板去旁邊收了錢，抹了一把桌子，不在意地，“嗨，什好意思不好意思的，誰還沒有個困難的時候。吃吧，吃吧。”

    “謝謝，多謝。”

    借來湯勺，夫妻倆先把於君和於欣喂飽，這才唏哩呼嚕地吃了起來。

    一碗麵很快見了底，老板想要給下一把麵，被於海明和劉榮拒絕了，這都占了便宜了，他們怎有臉再提要求。端起碗，於海明把熱湯仰頭送進了肚子。

    劉榮戳了戳於海明，讓他把皮襖麵的布包交給她，轉身交代於君看好妹妹，扶著後腰起身向老板走去。

    “老弟，多謝你啦。大姐初來乍到的，也不知這麵錢多少，就占你一回便宜。”著，從布包麵數出一塊錢，遞了過去。

    一毛一毛的十張，不算厚，也不算薄，臊的夥計滿臉通紅。無論是送湯還是煮麵，他就從來沒有想過要錢，就像他剛才的，誰還沒有個落難的時候，出門在外的誰都不容易。

    “大姐你這是幹啥呢，我這兩碗麵才多少錢啊，都是給你們吃的了。”老板兩隻手不斷往外推。

    “你是好意，可大姐和你大哥不能不懂事，你這也是本買賣，哪能吃東西不給錢，那我們成啥人了。快，拿著……”一遝錢折成個扣，不容分地塞到老板手。

    老板拿著錢朝於海明走去，“大哥趕緊把錢收起來，也不早了，帶大姐和孩子們找個落腳的地方吧。”

    一提落腳的地方，於海明剛熱湯暖過的身體瞬間僵硬，一身的血液凍的冰涼。他們是被那一家人趕出來的，身無分文地趕出來的，哪還有什落腳的地方啊。

    做生意幾年，老板最會察言觀色，從於海明的臉色和他們一家的狀況，瞬間就明白了。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索性好人做到底。

    “大哥這是沒有地方去了吧？”

    於海明澀澀然，他不想在外麵老人的不對，可是他爸做的確實寒了他們的心。他都不如麵前這個素不相識的老板，至少，在寒風刺骨的冬，這個兄弟還為他們端來了一碗湯，而身為親爹的於成憲，卻聯合著他的後母和幾個兄弟姐妹把他們一家人趕了出來。

    “你們這是從哪兒來的？”

    “德縣沃土村。”

    “哎呦，那可挺遠的，來尋親戚的？”這是，沒找到吧。老板詫異的打量著於海明夫妻。

    於海明不知道怎回答，點點頭，又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