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鴿與陳夢惜結伴而來，這讓大家都驚詫不已。既然別人滿懷熱心的來了，不管怎樣，還是要以禮相待。彼此問候寒暄一番，各自入座。

    期間，孟鴿試圖打聽一下菲兒的身體狀況，田大鵬接過話頭，以菲兒身體虛弱為由，擋住了孟鴿的追問。陳夢惜是個極有眼力的姑娘，看著大家緊繃的神情，再看看菲兒一蹶不振的頹廢模樣，便把事情猜透了七八分。她安慰菲兒好好養傷，不讓菲兒多一句話。接著，便給我一個暗示，把我叫到外邊，問我到底是什情況？

    我看著咄咄逼人的陳夢惜，裝作若無其事，隨口搪塞了幾句，轉身就要上樓。

    “萬總！大事麵前，你不可以這自以為是，縱容自己性脾氣。我知道，事實上，根本就不是你的那樣！”陳夢惜不依不饒，上前揪住了我的衣袖，緩了緩語氣:“眾人拾柴火焰高，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事情已經到了這步地，你這樣嚴防死守，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紙保不住火的，你還是把事情擺出來吧？讓大家一起想辦法啊！把事情瞞的死死的，你一個人也隻能一籌莫展，不定我也有sh的朋友，可以介紹一位更好的醫生，給菲兒治病呢？”

    “不要叫我萬總，還是叫我子明吧？”我絕望地搖搖頭，感覺自己渺如同一隻螞蟻。雖然我還沒有去嚐試，但是我似乎已經看到了結果。任憑再高明的醫生，也再難挽回菲兒的青春和人生。我奪步上樓，回頭看看桀驁不馴的陳夢惜，一臉倔強和憤慨。我隻得返過身來，卯足了氣力，擲地有聲地:“既然如此，我就告訴你，菲兒得的病是，腦癌——晚期！”

    菲兒有氣無力地靠在貴妃椅上，麵容憔悴。盡管大家一再勸她起身，前往醫院，準備手術。可是她還是搖頭拒絕，而且態度堅決，並且強調:“無論如何，我也要等到爸媽趕來蘇州，讓我交代清楚了，才能安心前去，接受治療。”

    “菲兒，時間真的很寶貴，真的不能再繼續浪費了！我讓大鵬安排叔叔阿姨，在最短的時間內，趕來sh，手術之前，就與我們會合，好不好？”

    菲兒微微地閉上眼睛，長籲了一口氣，:“明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也謝謝你，所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我也不再想落下什遺憾了，不然，我就沒有機會彌補了。”

    菲兒正著，孟鴿想起往事，一時止不住傷心，竟然伏在菲兒的胸前，失聲痛哭起來。原本壓抑的氣氛，陡然一轉，全都變得傷感起來。

    田大鵬看著大家淚如泉湧，哭的跟個淚人似的，豁然站起身來，揮舞著手臂，嚷叫:“我不相信蘇州醫院的診斷！到了sh大醫院，再複查的時候，不定就是虛驚一場呢！我們馬上起身，要讓權威醫院，再給我們做一次確診無誤的診斷。”

    菲兒淒然地搖頭笑:“好了，你們都是我的好兄弟，好姐妹，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財富！我的病情，想必你們也知道了吧？沒關係，不管命運給我什樣的安排，我都會坦然接受，無怨無悔。隻是大家的情分，父母的恩情，我怕來不及報答了！我隻想告訴大家，人生好短，好多事情，我們還來不及珍惜，就要揮手再見了。希望你們珍惜生命，珍惜身邊的每一個珍惜自己的人，不要留下遺憾。”

    大家全都齊刷刷地聚集在菲兒的跟前，屏住呼吸，認真聽著她的每一句話。我把被子輕輕地往上麵拉了一下，把菲兒清涼的手收進被窩，勸阻:“菲兒，不要了？好好休息，聽話！你想和我們再見，還早著呢！我們大家都不同意，所以，你要堅強站起來，要和我們一起，做更了不起的事情！你是最講義氣的，你不可以出爾反爾，半途而廢！”

    在菲兒的堅持下，終於等來了羅叔叔和鄧阿姨。菲兒看著舟車勞頓的爸媽，心痛地流淚了。鄧阿姨顫抖著長滿老繭的手，輕輕地擦著菲兒眼角的淚水，顫巍巍地:“孩子，咱不哭！聽話啊，孩子，媽媽跟你好，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都不要流淚，好嗎？”

    “媽媽，孩兒不孝！如今長大了，還是讓你擔驚受怕，為我操心。”菲兒吞咽著淚水，抱著媽媽的手，不住地親吻著，:“媽媽，我想和你回家，再住一住我的城堡。我想和你一起，坐在我們家的院，看著雞狗，圍繞在我的身邊。我還想再聽一聽你洗碗砍柴的聲音，飽飽地吃一頓，你給我做的熏肉炒飯。到了晚上，我就依在你的懷，踏踏實實的睡覺，永遠都不要醒來。第二早上醒來，讓爸爸騎著電瓶車，帶我一起去走走親戚，逛一逛集市，不管有多遠的路，我也不會害怕！我還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可惜，都沒有機會去實現了！”

    羅叔叔手拿著所有的化驗報告，聽著孩子斷斷續續地，著許多沒有實現的願望，早已是老淚縱橫，肝腸寸斷。他咬緊牙關，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兒倒下。他顫抖著手掌，上前撫了一把菲兒的頭發，把臉頰滑落的一縷發梢，撫到耳際，沙啞著嗓子，:“孩子，別怕！我們要相信科學的力量，絕不能放棄治療？哪怕隻有一分希望，我們也要盡到十萬分的努力！爸爸再求你一次，你一定要堅強戰勝病魔，勇敢地站起來，好嗎？”

    “爸爸，對不起了！這次，女兒真的盡力了，可是，我還是做不到……”

    菲兒在羅叔叔，鄧阿姨的陪伴下，最終決定，放棄了治療，返回老家，等待命運的安排。菲兒一家三口，帶著無限的惆悵，踏上飛往d的航班。

    菲兒臨走之前，我抱著幾乎漲裂的頭顱，徹底淩亂了。我心恐懼，焦急，卻又不知如何是好，唯有把自己鎖在空洞的房間，肆意兜轉。我把自己的積蓄，以及大家奉獻的一點愛心，共計五十二萬一千元錢，交到羅叔叔的手上，希望他帶著大家的這份心意，替大家照顧好菲兒，祈禱菲兒能夠早日康複，回到大家的隊伍中來。

    羅叔叔深明大義，看著那一摞沉甸甸的現金鈔票，婉言謝絕，執意不受。他反反複複地把推還到我的麵前，大家夥的一片情義，他替菲兒心領了！感謝大家一直以來對菲兒的關照和厚愛。錢財乃身外之物，失去了健康，所有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他明確的懇求我，把大家的聚集的錢財，再原原本本地退還大家。

    臨別時，大家爭相趕來，十相送。依依不舍之情，化成兩行涓涓清淚，揮手作別。羅叔叔感受到這份情意的厚重，突然轉過身來，向著送行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誠摯的感謝！這一始料不及的動作，讓大家誠惶誠恐，趕緊鞠躬回禮，久久不敢抬頭直視。直至飛機起飛，大家才眼淚汪汪地揮手告別……

    這些，我一個人坐在菲兒的辦公室，睹物思人。以往不曾抽煙的我，突然變得煙癮極大，一包香煙，不知不覺就空了底。每早晨，大家都會聚在這，開個碰頭會，把一的工作明以後，紛紛散去，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去。

    最後，剩下我一個人，躺在老板椅上，呆呆的望著花板，細數著過往的一幕幕。最先是杜玲，做了通明大酒店的犧牲品，鮮活的生命，葬送在熊熊大火中。接著，是郭玉霞，為了保全大家的命運，舍命相救。這些淚水，尚未擦幹，無情的病魔，又將菲兒的人生，徹底擊垮，沒有絲毫回旋的餘地！

    這究竟是怎了？難道命運如此殘酷無情，注定是一將成名萬骨枯？麵對如此沉重而血腥的代價，我寧肯去做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披星戴月，與世無爭！我忍住心的苦痛，不去撥打菲兒的電話。我相信，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日子在無盡空虛和挫敗中，一的度過，漫無盡頭……

    田大鵬知道我的情形，每日搜腸刮肚，總能挖掘出一些喜慶逗笑的事兒，屁顛屁顛地跑來給我報告，我的神經的。下了班，他仍然是不遺餘力，哄著我去酒吧，去舞廳，放縱自己，排解內心的苦楚。邵君義那邊，一旦物色到資質具佳的女孩，也會第一時間通知田大鵬，為我架橋鋪路。各位兄弟的心意，我能理解，也順從地一一接受。可是他們卻不能理解我與菲兒的情義，是任何東西都不能替代的。沒有肉體，沒有物質，隻是一種心靈的交融。

    這下午，氣有些悶熱。我伏在桌案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這時，陳浩走進辦公室，昨晚在酒吧鬧事的混混，被田牛等人給逮住了。好聲好氣地讓他賠償損失，事情就算結了。誰知這子不知高地厚，仗著社會上認識幾個兄弟，非但不理睬我們，反倒出言不遜，罵罵咧咧地扯住兄弟的衣領，不依不饒地就要動人。這不是分明要來挑事的嗎？

    聽著陳浩的述，我慵懶的心誌，陡然一震，立即坐直了身子，揮拳砸在桌案上，怒吼：“能有這等事？他這不是得寸進尺，不識抬舉嗎？”著，我就站起身來，意氣風發地走在前麵，夥同陳浩，：“走，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這毛賊到底是何居心，他到底想要幹什？”

    李德先端著一摞賬目，心翼翼地走過來，請我查驗。他迎麵擋著我的去路，硬是阻攔著我，不要跟著陳浩，去參加這些街頭巷尾的打鬥。他不厭其煩地扯著我的衣袖，大義凜然地勸阻：“老大，快請留步！邵君義名下的那些酒吧，kv，明暗發生個爭吵打鬥，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哪用的著勞你大駕，親自去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惡人自有惡人磨，你的拳頭，不是用來對付這些毛賊的，再者，拳腳無眼，萬一有個閃失，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啊！”

    “不行！”我爭搶著，執意要走，信誓旦旦地：“兄弟遇到事了，我怎能視而不見，躲著不過去呢？”

    “老大，你不是躲著不去，而是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來處理。凡事都要有個輕重緩急，總不能意氣用事，丟了西瓜撿芝麻吧？你看看我的手，捧著所有兄弟的經濟收入。沒有我手上的這些東西，他們的一切開支，就會斷源節流，揭不開鍋！這麵，有給父母看病的錢，有給兒女交學費的錢，還有欠著親朋好友等著要還的錢，那一樣是能耽擱的起的？”

    “這？”我看著李德先一臉正氣，不容置疑的神情，自己剛剛燃起的勁頭，再次被一盆冷水澆滅，心有不甘地推著陳浩，避開李德先的糾纏，悄聲地：“你先去找田大鵬過來，我隨後就到。”

    “德先啊，我的大管家！”我悠悠地轉回身來，唯唯諾諾地：“公司賬目，有你坐鎮，我還能有什不放心的呢？以後這樣啊，這些流水的細帳，由你直接做主，立刻執行，不要再到我這審批。每周隻要給我一個出入總數，報備明即可。”

    李德先慌忙挺起身來，連連擺手：“萬萬不可！這種資金流動，屬於公司的經濟命脈。每日精打細算尚且不夠，如果再這樣放任不管，那不是等於大開閘門，資金流失泛濫了嗎？往日，羅菲兒在任的時候，尤其重視資金的流動。她對於每一項開支用度，都會詳細盤查，明確指示。正所謂綱常永建，疏而不漏啊！在她手走過的流水，沒有一筆糊塗爛賬啊！”

    我聽到李德先評論菲兒，心不由地震顫起來。悵然若失地轉身，回到辦公桌前，失魂落魄的樣子。這時，田大鵬和陳浩從別處趕來，看到李德先正興致勃勃地拿著菲兒給我教，頓時氣的鼻孔冒煙，上前扯住李德先的衣袖，拉到門口，責罵：“德先兄，你可真會做兄弟！專撿哪壺不開提哪壺！老大，至今還在菲兒的陰影下，不能自拔呢！這個時候，你提這些幹什？你不是誠心的，我都不信。”

    李德先不以為然，反倒據理力爭，：“我不管什誠心不誠心，反正老大坐在這個位子上，他就得擔起這個位子上的責任。我拿著賬目請他批複，你猜結果怎著？他往我的麵前一推，什都不想過問了！公司的經濟命脈啊！他不過手，試問：還有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呢？”

    “得，得，得！”田大鵬連忙舉斷李德先的那套理論，避其鋒芒：“我不跟你爭，反正你的都是對的！但是，你看到了沒有，就老大現在這幅狀態，他能給你審批賬目嗎？你這不是趕鴨子上架，故意讓他出錯嗎？有些事情，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嗎？想想辦法，換一種方式試試，不是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嗎？”

    李德先被田大鵬嗆了個啞巴虧，明明自己有理，反倒被他的無理取鬧似的。顫抖著嘴巴，還想再爭辯什，田大鵬又先下手為強，奪了話頭：“就當你把老大借給我一段日子，等我把他調教的狀態自然了，再拱手還給你，好不好？”

    李德先搖頭歎息，抱著那一摞命脈，悻悻而去。田大鵬看著李德先慢慢走遠，他一個箭步抄到我的身邊，閃著那雙機靈的眼睛，：“老大，今晚有好玩的了！”

    “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