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明二十一年，冬。

    第一場雪花飄下來的時候，大夏與宋國的戰爭剛剛拉開序幕。

    這年的顏霏剛滿七歲，猶自懵懂，卻已對這場戰爭產生了自己的見解。

    大夏本是北方的一個國，建國時間已久，但始終籍籍無名。夏侯淳即位後，改變了之前的治國方略，開始向外擴張。

    此後，滅於氏一族、東朝部落、唐國、上泉等數個政權，不過數十年，大夏已成為神州大地北部的強國之一。

    而宋國位於薑國西南部，與薑國一衣帶水。

    也正因此，顏霏對於大夏繞過薑國攻打宋國的決定十分不理解，薑國的位置明明比宋國更接近於大夏，為什大夏要從宋國下手？

    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很多，於是顏霏決定去問父王。

    薑國國君顏蹊之正在試圖將一根胡蘿卜雕成兔子，用來討自己的寶貝女兒歡心，見顏霏去了，忙獻寶似地舉到她麵前，卻見後者心不在焉地接過來咬了一口，又還給他，“不太甜。”

    顏蹊之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辛苦大半的勞動成果轉瞬之間沒了腦袋，半沒話。

    “為什大夏不攻打我們？”

    顏蹊之啃著剩下的胡蘿卜，聞言看了她一眼，詫異道，“為什會這問？”

    顏霏將她的想法了，末了加了一句，“不為利，必有大謀！”

    然後顏蹊之的表情頓時看起來頗為受傷，委屈道，“咱們顏氏數百年的基業，在你眼竟然隻是‘利’？！將來我還有何麵目再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了半，見顏霏隻是睜著眼睛看他，沒有要勸的意思，也覺得演的有點過了，輕咳了一聲，正色道，“那是因為咱們與身後的幾個國家簽訂了盟約，在大夏攻打我們的時候，他們會幫助我們抵抗大夏。這樣一來，大夏攻打我們就會受到比攻打宋國多得多的阻力，顯然大夏的國君知道這一點，所以才繞道攻打宋國。”

    “那我們為什不與宋國結盟？”

    “因為宋國自認為很強，強國是不需要結盟的。”

    “那我們薑國很弱嗎？”

    “這個”

    解決完國家大事，顏霏自覺輕鬆了許多，回去聽著窗外呼嘯的風雪，沉沉地睡了一夜。

    一夜無夢。

    次日清晨，難得地沒等星月來喊，自己就醒了，也沒打算起床，隻是睜著眼睛望著頭頂的紗幔發呆。

    星月掀開簾子進來，身上猶夾裹著室外的寒氣，她搓了搓手，習慣性地上前掀開床幔準備叫自家公主起床，見後者睜著眼睛也甚是驚奇，“公主今日怎醒的這樣早？”

    “雪停了，就醒了。”

    “是了，昨個這雪下了一夜，今早才停。剛才奴婢過來，見梅園那邊的梅花倒是迎著風雪開了不少，公主可去看看？”

    星月邊邊把雙手放到嘴邊了口氣，有白色的霧汽從她的唇齒之間飄散開來。

    顏霏沒有答話，圍著厚厚的錦被坐在床上發呆。

    暖盆中的銀炭已經快燃盡了，室中有些微冷。星月重添了些炭，伸手摸了下在暖盆旁烘烤的銀白色羽緞鬥篷，見後者仍帶著濕氣，便從大大的衣箱拿出一件圍了火狐皮的織錦披風，熾如火焰的顏色一拿出來，整個寢殿似乎都明豔了許多。

    “這件還是上次公主生辰時南國送來的賀禮，一直沒機會穿，今日倒是個好機會。”

    星月興致勃勃地要給顏霏穿上，她本來有些抗拒狐狸皮的味道，不願意穿，但看了一下炭盆旁依舊濕答答的羽緞鬥篷，掙紮了一下，還是穿上了。

    穿戴完畢，便有宮女捧著洗漱用品湧進來，晴水跟在她們身後走進來，手拿著幾枝開的甚好的白梅。

    看見顏霏頓時笑道，“公主今日穿的好看極了，這樣鮮豔的顏色，也隻有公主能壓的住了。”一邊一邊從架上找了個綠玉瓶子，將手中的白梅插進去。

    星月笑著打趣她，“今日是吃了蜜不成，嘴這樣甜。”

    後者白了她一眼，嗔道，“好似我了假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