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除夕夜，到今日元宵佳節，鵝毛般的大雪已經下了整整半個月。

    一塵不染的飛雪，將這個充滿血腥的世界，都披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裝。

    似乎，整個世界都得到了淨化。

    鳳州城南十外的三岔口，由於大雪的緣故，沒有了往日車如流水馬如龍的盛況，變成了一片渾厚的‘雪原’。

    莫是行人了，就連是飛鳥走獸，都難以發覺。

    往日的管道邊，一個極為不起眼的巨磐邊上，卻有一麵伴隨寒風凜凜飄舞的旗幟。

    旗幟上寫著鮮紅的‘酒’字，字體較大，在這雪白的世界，顯得有些醒目。

    在旗幟的下方，是一所幾乎被大雪掩埋了的茅屋。

    如果不仔細打量，很難有人看得出來，這所茅屋，其實是一個酒館。

    與寒地凍的外麵不同，酒館內部，溫暖得像是一個被窩。

    門簾隻有一道細縫，其餘的全被厚重的簾布遮掩住了。

    因為四周都被茅草包裹，屋內的光線很暗淡，雖有燭火，可收效甚微。

    在屋的中央處，燒得啪啪作響炭火上，懸吊著一個盛了半鍋開水的鐵鍋，在鐵鍋內，燙著令人神醉的桃花酒。

    少年斜躺在一張襯著獸皮毯子的太師椅上，一邊剝著花生，一邊品嚐著美味的桃花酒。

    不出的悠然自得。

    他叫莫塵，雖然剛滿十八歲，可身上卻沒有一絲那來自於少年的稚嫩。

    麵如琢玉，眉如利劍，其身材也是高大雄壯，行為之間，總是獵獵生風，透露出難以掩飾的男子氣概。

    與其神采行為不符的，僅有那雙眼睛。

    沒有來自於少年的朝氣和神采，反之，眼皮時常頹廢的耷拉著，眸子也是有些暗淡，呆滯。

    這讓得他，看上去像是宿醉未醒的廢柴青年一般。

    呼…

    門簾被人猛烈地掀開，冰涼的冷風瞬間湧進屋內，讓得本有些半醉的莫塵，瞬間打了個激靈，酒意也清醒了幾分。

    莫塵喜歡飲酒，更加喜歡那種半醉半醒的感覺，此時被人驚擾，難免讓他心中多了一些悶意。

    皺著眉，帶著冷意，向著門口張望去。

    進門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斜眼短眉，嘴臉看上去有些刻薄，金黃色的緊身長袍上印著栩栩如生的鳳凰展翅圖。

    這是玄宗弟子獨有的服飾，絕對不會有人假冒。

    “哎呦呦，這不是我們的莫大才，怎地睡在這種肮髒的豬窩？嘿嘿嘿…”

    隨後，便是一連串尖酸刺耳的笑聲。

    木訥著眨了眨眼，關於這黃衣少年的記憶，逐漸浮現在腦海中。

    林震，十六歲，出身於鳳州城內為數不多的大家族——林氏家族。

    由於其家族是玄宗的附屬家族，故而，受宗門委派，主管鳳州一帶的稅務收支，即便是在宗門，林家也有著不低的地位。

    “我已從城內搬到城外，你竟還來尋我，還真是難為你了！”

    莫塵冷笑著回敬。

    ……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保護者，另一種是被保護者。

    兩種人之間，存在著利益關係，這所謂的利益，便是‘保護費’

    也稱之為稅銀。

    就如莫塵，若是想要在鳳州城一帶，立著酒牌做生意，就必須要繳納一部分的稅銀，作為保護費。

    不得不繳！

    否則，等待著店鋪的，便是毀滅

    平常的店鋪，每月的稅銀，是總利潤的一成。

    這個數字雖然不，但，換來的是玄宗弟子的保駕護航，卻還是值得的。

    可是，莫塵早年與那林家的大少爺林楓有些恩怨。

    而這林家，正式宗門委派收納稅銀的管事。

    莫塵在鳳州城中開酒館，自然就受到了林家人的特別‘關照’。

    稅銀一增再增，從一成，漲到五成。

    雖，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可那林氏家族傳承了數百年，底蘊深厚無比，在無權無勢的莫塵麵前，是個無法撼動的龐然大物。

    也是絕對招惹不起的存在。

    在半個月前，莫塵咬牙放棄了，那所被他經營得生意興隆的醉仙樓。

    在城外，搭建了這個看上去破爛無比的草屋酒館。

    他沒想到，竟還是被這林家人尋到了。

    想起一年前，自己還是玄宗首席弟子的時候，林家人無不對自己畢恭畢敬，林家大長老林嘯更是對外宣布：“莫塵，是老夫的義子，與莫塵為敵者，便是與整個林家為敵”。

    而今日，自己受了磨難，失去了往日的光輝。

    林家人便對自己落井下石，就連自己開酒館混口飯吃，都要一再欺壓。

    “人心，都是如此卑劣？”

    望著麵前那張帶著譏諷笑意的臉，莫塵握緊了拳頭，心中那名為憤怒的猛獸，不停地咆哮著，想要掙脫枷鎖。

    瞧見莫塵麵目陰色漸發，林震心知自己的嘲諷起了作用，不由得心中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