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一過，元江府城街麵上有有些冷清了，但凡古代城池，宵禁是城防中頗為重要的一環。無論白多熱鬧，宵禁時間一到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在街上逗留。不過凡是總有例外。

    一駕馬車在夜晚的街上緩緩駛過，車輪軋在青石板上發出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窗外一片漆黑，配著車輪碾壓石板發出的聲音不僅不讓人感到喧雜，反而給人一種寂靜之感。

    在這元江府內，敢在宵禁時刻在街麵上行走的人不多，而作為元江府四大世家之首的宋家自然有這個底氣。

    宋家車轎之上懸掛一著盞燈籠，上麵刻畫著宋氏一族的族徽，隔著百步都能看見。那城防營巡夜士兵一見便知哪家座駕，所以就早早避開。

    從外邊看來，這馬車不甚稀奇，甚至還有些寒酸。隻有進了轎子之人方才明白其中別有洞。車廂內壁飾以鎏金，座上起碼墊了三層毛毯，就連整個車轎都是用精金打造，甚至拿來踏腳所用的地毯都是用蜀錦織就。

    趙雨生苦笑道：“這，這還真是誇張。”

    宋子川也眼露得色：“條件簡陋，還望趙兄遷就遷就。朝廷對我們這些世家子弟看的實在太緊。如此作為也是怕某些好事之徒亂嚼舌頭。”宋家搭上的是九城兵馬司的線，對朝廷而言也算半個自己人。而元江府其他三大家族怕更是夾著尾巴做人。

    趙雨生點點頭，道：“宋兄客氣了。”

    趙雨生挑開窗簾向外看去，一路上兩人並無言語。

    不多時，車馬駛至一處府邸停下。這府邸大院外表樸實無華，外牆乃是清一色的青磚鋪就而成。大門之處的台階有三階，倒是符合大燕的製度。昔日朝廷為抑製世家，頒了這個規定：凡百姓之家，門階為一，世家商旅門階為三，官宦為六，皇室為八，子為九。

    其大門之處有一張門匾高懸，上書兩個行書大字‘宋府’。據這兩字還是宋子川父親宋應龍當初花了大代價從九城兵馬副使，現在的九城兵馬都指揮使曾輕水曾大人那請來的。

    別看這兩字花錢的時候肉疼，但好處確實實打實的。這兩字往牌匾上一掛，便是巡防營的人見了也得繞著走。王、黃、顧三家是看著眼熱不已。

    宋府大門之前早早站著一個人，見著宋子川二人下車便匆匆迎了上來，拱手道：“見過趙公子。少爺，老爺要見你。”這人便是上次來連山鎮給趙雨生送赤金來的宋家大管事韓秋了。

    宋子川一愕，“我爹要見我？所為何事？”

    韓秋搖搖頭，道：“這老仆便不知了，不過我見老爺麵色無異，想來也不是什大事，少爺隻管去了便好。”

    宋子川微微頷首，回頭向趙雨生歉意地道：“既然如此，趙兄，請恕在下失陪了。”

    “令尊大事要緊，宋兄自管去了便是，無需理會在下。”趙雨生道。

    宋子川對著趙雨生歉意一笑，然後一趟跑便往中堂去了。韓秋拱手示意，“趙公子請隨我來。”便引著趙雨生前往客房。

    半道上，趙雨生突然出言道：“韓管事好久不見，昔日在連山鎮之上韓管事您可是舌燦蓮花，如今怎地如此生分了？”韓秋淡淡地道：“趙公子哪的話？高門大戶不似外間，規矩多，顧忌也多，老朽也不敢孟浪，怠慢了貴客。”“原來如此。”

    “便是此間了，請趙公子不要嫌棄。”韓管事推開了一處廂房的大門，客套幾句，便告辭離去。

    “多謝韓管事了，閣下慢走。”趙雨生笑道。然後一腳踏入廂房之中。

    房間並不大，而是恰到好處。床鋪桌椅光潔如新，像是剛有人收拾好一樣。細節之處便可看出世家與一般富之家間的差距了。一般的家族，但凡有客人來，方才開始收拾屋子。但像宋氏這般的世家大族，即便是沒有客人到訪，也有專人負責收拾客房，以免有人來無房可用時尷尬。

    趙雨生一下子坐到床沿，細細回想，他來元江府，大半原因便是因為那宋子川。昔日在連山鎮時，趙雨生曾用‘望眼’看他，發現宋子川頭頂紫氣彌漫著陣陣黑光！於是才給了他那張符籙。不過後來再看時，黑光雖減少了幾分，但總量依舊龐大。宋子川仍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