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放知之所以這苦大仇深，完全是因為本來早就可以回來了，偏偏先生非要讓他把大船上上下下再測試一遍。到了沿海才知道，沿海地區的船匠手藝好得很，反複研究了幾個月，失敗了一次之後，第二次造船就順利了。但是因為要等船刷的油幹了才能下水，所以現在不能下水試驗，隻能仔細查看外外是否有疏忽的地方。

    當然，這些都是張放知一個人獨自完成的，從前在家嫩生生，什重活兒都沒幹過的子，扛著一堆東西上上下下、進進出出，一個月就精幹成了現在這樣兒。從前張放知就瘦，現在則是結實，看著就有勁兒。

    “師姐，我現在單手就能拎一袋大米……”好苦逼的語氣。

    “乖，這樣的好技能，以後肯定還能用得上。相信師姐，有力氣的爺們兒姑娘才喜歡，而且曬黑了也好，姑娘們不喜歡白生生的，就喜歡黑壯的，看起來就有使不完的力氣的。”咳，事關終生幸福嘛。

    不過張放知起造船的事來還是頗為興奮，他還趁空檔在海上坐漁民家的船遊了幾座島嶼，據他那些地方與內陸地區景致大異，樹高而闊，林深卻不密，飛禽走獸也和往常看到的不一樣：“聽有人去過更遠的地方，那真的有師姐的黃頭發藍眼睛的人，師姐，你怎什都知道啊！”

    “所以要好好學習，要不怎秀才不出門，能知下事呢。”

    張放知一回來，當初一塊兒要千年萬年的人就都齊整了，待到張放知摘了擎蒼樹葉，幾個人也就程帛堯還因為揣著坨肉而不能得窺道了。

    不過時間一長，程帛堯也麻木了，能得固然好，得不到一百年就一百年吧，活著的時候好好活著，想那多做什。而且就算是一百年，他也還有八十幾年，那漫長的歲月呢：“正好你們都回來了，幫著印刷局的人整理書稿，多些人校對也快一些。”

    待到十一月底，書稿全部校付印刷，印刷局加上工部其他局派來幫忙的，每同一頁紙能印上一千張。但是因為無涯祖師的手劄有數百本之巨，同一時間最多隻能印一本，每本都是上百頁，這樣一來，兩年才能把一整套書印出來。

    印刷局挑了要緊的和修道有關的都先挑出來編好數目印出去，總共七十九本，趕了趕在兩個月印晚，正好趕得著上元節時鋪到各大書局去。

    正月，鍾師姐生產，在書鋪出去後沒幾就產下個白胖大子，宋姐夫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一個勁地衝來恭喜的人點頭哈腰，活像是別人給他送了個兒子似的。鍾師姐一生完，程帛堯看著自己半圓的肚子掐算日子，她大概是四月中下旬的預產期，老話早兒晚女，看來八成要到那四月底去。

    請不要用看其他姑娘的眼神看無涯祖師的轉世，人家都等不到四月，三月初就吭哧吭哧地要往外鑽。

    許是感覺到了地之間的生機，蓁蓁姑娘在桃花樹下伸了伸腿腳，像是聞到了桃花的香氣，看到了桃花的爛漫顏色一般，她人家決定要出生了！發作的時候什事兒沒有，程帛堯也沒亂動沒亂吃東西，她人家是自己愣要往出鑽的。

    到這兒一算可是才4周，按足月來論，至少要8個月以上才足月，她這兒才七個多月呢，難道她跟七真這有緣份。

    程七段一邊感受著陣痛，一邊在心反複擔心。她再白也聽過早產兒這個名詞，在程七段貧乏的認知，早產兒就是不健康的，底子不足的，會病歪歪地長大，以後要抱著藥罐子渡日。她這一擔心，哪還生心情把蓁蓁姑娘往外生。

    可蓁蓁姑娘執拗地往下跟使千金墜一般，程七段隻好被逼著用力，李崇安在外邊聽著邊的動靜，好幾回險些沒昏死過去。都進去一個多時辰了，隻聽到程七段撕心裂肺的叫喚，雖然知道她平時拉個口字都哭喊地叫疼，但這會兒李崇安哪顧得上，光來來回回晃著著急了。

    “別再轉悠了，沒事兒，她懷著的時候調養得好，懷相也好，不會有事兒。”鍾師姐早把孩子給奶媽抱著了，自己陪著李崇安在一邊著急。其實鍾師姐心也犯嘀咕，按師妹沒遇著啥，怎會忽然就提前生產了。

    “師姐，還要多久。”李崇安覺得自己一刻都等不下去了，聽著邊一聲聲高呼低叫，他恨不得衝進去讓她別生了才好。早知道生孩子這難這疼，他當真寧願自己沒有這個孩子，他有紅狐狸就足夠了。

    嗯，到紅狐狸，滾滾消失已經很久了，滾滾本來就認生，最近人來人往多起來，就更不見蹤影。程帛堯向來不管它，所以連她也不出滾滾到底去哪了。李崇安有種不太好的聯想，那滾滾該不會是狐狸精變的吧，它不是要來跟奪舍的吧，這奪舍的對象不會是紅狐狸，那就是蓁蓁了。

    “不成，師姐，您在這兒幫我看片刻，我去畫個符來。”畫個祛邪避凶的符，再做個護身符，甭管什妖魔鬼怪，都不能近了自家女兒的身。當爹的是強大的，雖然上一刻還寧願沒這個孩子，但孩子都有了，他怎可能不疼不寵不替她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