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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固蘭山營房。

    絡腮胡子與綠衣書生坐在簡易的帳篷中，他們眉頭緊鎖，顯得心事叢叢。

    絡腮胡子心有餘悸地對綠衣書生：“想也奇怪，原本以為這次是在劫難逃了的，沒想到這狄觀瀾倒不似我們想象那般凶殘……”

    綠衣書生卻搖搖頭道：“這叫真人不露相。就憑咱們見他一麵便評判他這個人不凶殘，恐怕太過操切了。此人城府極深，更可怕的，卻還不是他的城府，而是，這人能上能下，可軟可硬，能直能彎，能文能武……你摸不清他的調性，這倒叫人束手無策了。”

    絡腮胡子聽了綠衣書生的話，點點頭，恍然大悟般道：“你的意思是，白天他是在跟我們玩文的，後麵還有武的……”

    綠衣書生淡淡地道：“你看不出來？我明明感覺他畫畫時心浮氣躁，遊移不定，但是奇怪的是，他拿給我看的那副蘭草圖，神韻飄逸，顯得氣定神閑，一氣成，行雲流水。這不大現實啊，我的判斷，一向不錯的，怎看狄觀瀾時，竟然就不靈了呢？”

    絡腮胡子用手抓抓腦袋，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般道：“我明白了，他是移花接木，他當時畫的是一張，但是，拿給你看的，卻是另一張，我沒說錯吧？”

    綠衣書生笑著道：“大哥這回倒是心細如發……你竟然也猜著了。他拿畫給我看時，我看到他的眼神，閃著一種無比自信之光。像他這種人，畫得好與不好，何須別人評價？他自己心是有數的。自己心浮氣躁時畫的畫，必然不能叫他滿意，若他拿一張自己都不滿意的畫與我，眼神必然是忐忑不安，充滿期望的，但他的眼神卻不是，自信而篤定。”

    絡腮胡子聽得綠衣書生的誇讚，有些不好意思，笑著道：“我這心細如發卻是跟軍師您學的，你一向觀察細致入微，不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這次，狄觀瀾都被你看出來了，實在是不容易，想來軍師還是技高一籌呀！”

    綠衣書生緩緩地倒在床上，用手枕著頭，幽幽地道：“你太小看他了。咱們的這點小心思，他豈能不知？他必定知道我是故意不拆穿他。如此一來，他對咱倆的防備與懷疑，隻會更深嚴了。兵不厭詐，他豈能不懂？”

    絡腮胡子很詫異地看著綠衣書生：“他為什不直接就把咱倆個殺了，以絕後患呢？卻還要這般挖空心思，費盡周折？”

    綠衣書生自嘲地笑了，道：“你可真別小瞧了他。他知道咱倆不過就是兩隻馬前卒，兩隻小蝦米。殺死兩隻小蝦米，對他來說，不過就是軍功薄上再添兩顆人頭而已，這個數字的變化對他毫無意義。現在，他要的是如何解固蘭山之圍。他想弄清楚的，是咱們與忽力戈有無關聯，這才是最重要的。”

    絡腮胡子笑道：“可惜呀，他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一心防著忽力戈，卻不知……”

    正說著，突然聽得外麵撲通一聲響，絡腮胡子嚇得立即閉了嘴。

    綠衣書生做了一個閉嘴的手勢，兩人靜靜地待了許久，再沒聽到聲音了，這時才開始聊。

    綠衣書生警惕地豎起耳朵，傾聽外麵的動靜，他悄悄地走出帳篷，但見天上一輪彎月如鉤，照得固蘭山亮如白晝，繞著帳篷一周，附近也沒看見人影。綠衣書生暗想，是自己想多了了，太過警惕了。

    他重新走進帳篷對絡胡子說：“大哥，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你我要謹慎才是。沒準這，處處是狄觀瀾布置的眼線，防止隔牆有耳。”

    絡腮胡子驚恐地說：“軍師你是不是在外麵發現什了？看到有人監視咱們了嗎？”

    綠衣書生搖搖頭道：“暫時未發覺。不過還是要防患於未燃。他們沒發現咱們的真實身份，咱們得多加小心，不能輕易被他瞧出什端倪。”

    絡腮胡子帶著幾分不解的神情道：“白天被他們捉住的時候，他們說什‘幾千人的先頭部隊’，難道他們在挖洞時，找的卻不是我們？而是另有其人？我們不過是他們意外的獵物？”

    綠衣書生長歎一口氣道：“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所找一定另有其人。而咱們兩個，卻是不小心掉入他們的陷阱了。難道，當真忽力戈的先頭部隊真的借助地道進入固蘭山了……”

    絡腮胡子興奮地說：“這是一個好消息呀，咱們是不是得讓老大知道？……可是，咱們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怎能放出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