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早上,風和日麗,又是個燦爛到不行的氣。沙丘孤城，蒼涼壯麗。

    “晚上冷死,早上熱死。”靳勝剛起來就抱怨，聲音含糊,因為他正在刷牙。

    “你帶的水還夠不夠了？”以防萬一,蘇由隻敢漱口。

    靳勝站在城牆豁口邊上，聞言回頭瞥了蘇由一眼。“洗澡是沒指望了,嘴巴也不弄幹淨，那可真是受不了。”

    他這話是無心之言，但蘇由和江思齊都僵住了一瞬。他們誰也不會忘記，他們倆昨晚做的事情。確切描述,就是江思齊用嘴巴讓蘇由欲仙欲死了一回之後還不心來了個顏|射。

    這事兒實在太刺激了，他們從幹到大的調皮搗蛋事都沒這次勁爆帶感。之所以帶感是因為，江思齊心甘情願,而蘇由不能否認他有感覺。

    因為兩人心有鬼,所以在靳勝嘴巴幹不幹淨的時候實在沒法控製自己帶入。要是再腦補靳勝當時已經醒了的話……

    蘇由的臉白了又黑，堅決地摒棄了自己的這種可怕想象。取而代之的，他把自己的水遞給江思齊，道：“快去洗洗。”

    江思齊顯然也想歪了。夜狂風大作，他的確沒法在帳篷把自己洗幹淨，隻得用麵紙揩了揩。而現在，就算他想他沒關係、他就樂意，時機也不對——靳勝就在邊上呢！

    “哦。”他悶聲應道，接過水瓶，轉到豁口外去了。

    “你們倆這是又怎了？”靳勝斜著眼看江思齊從身側經過。“感覺哪怪怪的。”明明昨晚睡覺之前還黏糊糊得閃瞎人眼啊！

    “沒什，你的錯覺而已。”蘇由趕緊道。

    “是嗎？”靳勝略懷疑地挑高眉毛。

    蘇由給江思齊水、讓江思齊去洗臉刷牙，江思齊有什可不樂意的？現在水多金貴啊，連他都沒這種待遇好不好？

    蘇由很清楚靳勝的每個表情下代表著什，一看挑眉就知道要壞事，趕緊開始岔話題。“弄完了就趕緊吃東西，早點把門鎖挖出來。”

    “得也是。”這正戳中了靳勝目前更關心的事實。他放下水瓶和牙刷，隨便吃了點餅幹，就走到蘇由身邊，兩人一起在半扇門上敲敲打打。

    雖然門的下半截在黃土，但從上半截來看，它就是扇很正常的門——整齊的銅釘，長條鐵皮箍滿了整個門麵。當然，正常的是製式；如果它的厚度和城牆有得一拚，那絕對不太正常。

    靳勝已經把上麵都摸了一遍，包括門框，但一無所獲。“好像沒機關也沒暗器，”他，“要試試開鎖，要就隻能硬來了。”

    蘇由拿著把鐵楸，已經在門前刨出了個坑。風沙吹落的黃土不實，這事不太難。一個獸頭狀的硬物從頭漸漸露出形貌，直至全部。

    “這玩意兒看起來也很正常。”江思齊蹲在坑邊上，撚著下巴道。他剛才就回來了，隻不過蘇由不讓他插手，隻得一直在邊上看著。

    靳勝蹲下去，拂開獸頭上的黃土。頭是兩隻青銅鑄造的凶獸腦袋，長著血盆大口，四個獠牙長長地彎出來。

    “這玩意兒我覺得不太正常。”靳勝皺起眉，“前秦不流行這種裝飾。我查過了，他們的圖騰是青鷂，就是在山秦廟門前兩邊的大鳥。”

    “也許門上需要一隻凶獸鎮宅？”拄著鐵楸的蘇由提出了個設想。

    靳勝搖頭。“如果是不認識的，那我估計也這認為。”他著翻開筆記本，很快就調出了資料庫的一張圖片。“你們看這個，是不是一模一樣？”

    那張圖片是一麵複原的旗幟，上頭圖案很明顯，一頭饕餮。而門上的這個，看起來就是它的腦袋。

    “我想起來了，”江思齊受到了啟發，“這是河源地區的另一個遊牧民族，前晉姬氏。實話，和前秦嬴氏關係不好，”他接觸到蘇由疑惑的目光，又補充道：“其實就是死對頭。”

    “是河源地區也比較勉強，因為他們主要的活動場所畢竟更靠關外。”靳勝補充道。“嬴氏有部分人放棄騎馬打獵、選了農耕，此後逐漸發展壯大，直到最後建立前秦。姬氏崇尚武力，依舊主攻畜牧。前晉比前秦建立得早，疆土範圍最廣闊的時候能到西北極寒之地。”他著聳了聳肩，“就是他們一直沒能進入中原，所以大家現在還在吵它算不算本國曆史的一部分。”

    蘇由對曆史的了解基本上就局限於他初中學的那點知識。“我隻知道前秦最後滅了前晉。”就是前晉的那些版圖不太好管——太過地廣人稀——所以後頭就變成其他國家了。

    靳勝點頭。“話是這沒錯，”他的手來回在獸頭上摸了一遍，“但我們跟隨前秦的線索來，找到的為什會是前晉的古城？”

    這的確是個問題。他們一直找的都是前秦的昆侖觴，前晉八成沒有。但如果就這離開，似乎又挺不甘心的——他們都已經經曆了這多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