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沙漠有河挺獵奇，就算它在地下也一樣。不過，和之前更多的事情相比，這已然不算什了。

    所以眾人都很鎮定。他們牽著駱駝，沿著陡峭的懸崖邊緣慢慢走動，不多時就發現了一個向下的斜坡。

    蘇由心探頭瞅了瞅。看慣了漫黃沙，一條黑暗的細縫也足夠讓他產生躍躍欲試的新鮮感。更別，眼前的這條縫還很突兀——

    這是沙漠的腹地，理應不會有除了沙子之外的任何東西。至少他們來之前，衛星照片是這告訴他們的。

    結果，這實際上看起來的效果像是一層黃沙蓋住了底下的峽穀一線？水聲還沿著高而陡的岩壁婉轉迂回，愣生生地弄出一種此起彼伏、低沉悅耳的聲響……

    “……底下是世外桃源嗎？”靳勝狐疑。他看到對麵崖壁邊上生了幾叢翠綠的球蕨……真的？沙漠會有這種東西？

    “我不知道。”蘇由誠懇道。他也看見了遠處的暗綠色，覺得它們大概從空氣汲取必須的水分。至於水從哪來，那就不在他了解的範圍內了。

    至於江思齊，他覺得撲麵而來的風夾雜著冰涼的水汽，讓他幹灼焦痛的皮膚舒服很多，一路緊皺的眉頭也不由放緩了。不過靳勝的問題他也不能回答，於是幅度轉頭——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理應最為見多識廣的杜英。

    杜英突然覺得鴨梨山大。他輕微咳了一聲，道：“我真沒來過這……能確定的是，底下肯定有些東西。”

    “有什東西？”靳勝敏感地抓住了這句欲言又止的話的尾巴。

    “我也不太確定，”杜英道，“隻是有種猜想……”

    “得，現在的情況，有想法總比沒有好！”靳勝催促道。

    這不太合杜英心謹慎的秉性，然而靳勝都這了，他也不好繼續藏著。“一點點而已……沙漠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出現河流。”

    這話聽著沒頭沒尾，然而蘇由品出了一點別的味道。“你這話的意思就像是，我們之前遭遇的事情都是有根據的？”

    杜英輕微聳肩。“至少我覺得是。你們不覺得，有些疑問已經被後麵的事實解答了嗎？”

    “所以，我們現在弄不清的問題，隻是因為我們知道得還不夠多？”江思齊推理下去，卻很快皺起了眉。這不是廢話嗎？所以他立刻轉了個話頭：“你是，下麵有答案？”

    杜英讚許地點頭。“很有可能。”

    眾人彼此交換目光。其實這事也不用商量了；他們一路磕磕絆絆地走到這，很可能隻差臨門一腳！有誰會在射門前退縮的？

    於是，在邊同時籠聚起霞光和陰雲時，一行四人沿著那條彎彎曲曲的折線路徑向下走去。

    路麵基本平整，偶有碎石和青苔。不窄也不寬，剛好夠一個人牽著駱駝過去。這種設計絕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然而前後左右都沒有一點其他人存留的痕跡。

    另外就是，這條古道實際上比看起來要深，而且深得多。站在最頂上時，感覺水流就在底下幾十米的地方；然而，真走到那個位置時，水流聽起來依舊還在底下幾十米的地方。

    “這地方有點古怪。”蘇由出了一個所有人都發現了的問題，“不管距離多遠，聲音聽起來都像是在附近。”

    “是啊，我現在就分不清你到底在我前麵還是在我後麵。”打頭舉著火把的靳勝同意。他們剛下來沒多久，黑加上峽穀深度帶來的一片漆黑就不得不讓他戴上了帶探照燈的頭盔。所以，火把並不是為了看路而點的，而是為了驅逐可能的野獸，以及檢測氧氣濃度。

    杜英在他後麵牽著兩匹前後串起來的駱駝，視線一刻也沒離開過側麵的穀底——雖然他也看不太清。“有什東西擋住了，”他低聲，“除非走到底，否則我們不知道底下到底是什。”

    江思齊本想，我們一貫別無選擇。這是實話，然而聽著實在沒意思，他還是吞了回去。“杜英，聽你剛才的意思，似乎知道有什東西能在沙漠造出一條河？”他問出了剛才以來就一直在他心頭盤旋的疑惑。

    話頭起得突然，杜英愣了愣，隨即失笑。“竟然被你發現了。”

    “……你真知道？”相比於對江思齊的洞察力感到驚異，靳勝更在意杜英一半留一半。

    “我隻知道一個傳。”杜英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