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嬤嬤原本不識字，後來因沈陌言閑來無事也教幾個丫鬟們念書寫字，她也粗略認得些簡單的字了。見宣紙上寫著樂山，成都，武昌，衡州，零陵幾個地名，略略一思忖，也會過意來，“姐是打算從這些地方找廚子？”

    “嗯。”沈陌言點頭，“我想著，下菜係繁多，以四大菜係為首，有江浙菜，川菜，廣府菜和魯菜。此處的維揚菜屬江浙菜係，同廣府菜一樣，都較為清淡。魯菜口味鹹鮮，可到底少了一味辣字。川菜以善用麻辣著稱，湘菜善用酸辣，嬤嬤您做的武昌菜又香又辣。若是找廚子，莫如從這幾個地方找，才得我心意。”

    馮嬤嬤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每次秋闈放榜時，川蜀學子最多，既然姐是想走讀書人的路子，我看不如就從川蜀找廚子吧。”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是個不知書的，這幾個地名雖然認得，卻不知在哪，姐拿主意就好。”

    沈陌言微微頷首，用朱砂筆在樂山和成都上畫了個圈圈，又翻開地理誌研究了一個下午，最後寫了一封長信交給了蒹葭：“將這個交給護衛們，囑咐他們一個月之內，務必給我找到合用的廚子。”又從隨身帶著的荷包麵抽出了七八張銀票，“這個讓他們帶上，該怎做，我在信麵已經得一清二楚，隻是要仔細的找，若是那濫竽充數的，我可要不高興了。”

    蒹葭將銀票好生收將起來，拿著信匆匆出去了。

    此時已經是黃昏，日暮西沉時，屋子被灑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光芒。沈陌言昨晚到雞鳴時分才歇下，雖正午才起，可精神還是有些萎靡。此番又翻了一下午的書，早已疲憊不已。看著這景色，忽然心念一動，站了起來，“我們出去走走。”

    因是莊子，莊子的莊戶並不多，隻有十幾家的樣子，此時家家戶戶門後都飄起了炊煙。映著那圓圓的紅日，倒叫人陡然生出一種長河落日圓之感來。田地一片綠油油的，沈陌言已經聽鄭貴家的起過了，那是冬麥。

    沈陌言走在荒草萋萋的鄉間道上，放眼望去，隻見蒼茫的地，讓人情不自禁的想在其中撒著腳奔跑，放聲高歌。見到不遠處的幾戶人家灰蒙蒙的房子，沈陌言突然起了心，拔腳就往那邊走去。

    惹得幾個丫鬟急急忙忙的跟著，馮嬤嬤更是著急不已，在她身後不斷叮囑：“姐，您倒是慢些，那邊還有男子，您仔細著！”橫豎頭上戴了幕離，再加上已經是用晚飯的時候，在外麵幾乎看不見人，隻有幾個孩子，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見到她們一行人，唬得立刻躲到了麥垛後麵，過了一會兒，又探出頭來，怯生生的看著她們。

    沈陌言這才想起來應該叫鄭貴家的陪著，這樣她也能知道些許這些人家的底細了。莊子在揚州的北方，不依山不傍水，卻也風景如畫。單是這幾家的屋子，看起來就古樸成，再加上屋前種的些紫紅色的雞冠花，倒真是叫人眼前一亮。

    那孩子忽然從麥垛後竄出來，朝著屋子跑去。沒過多久，沈陌言就聽見了窗戶被推開的咯吱聲，有幾張陌生的麵孔從麵探出來，探究的看著她們。沈陌言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自己又繞到了一排屋子的後麵，才發現家家戶戶都築了籬笆，上麵還開了一串串忍冬花，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麵種了些綠色葉子的蔬菜，不待沈陌言問起，馮嬤嬤已解釋道：“那些葉子上有一層刺的，是蘿卜，紅色的蘿卜切成絲，煎魚的時候撒上一點，最好不過了。白色的蘿卜用來燉排骨湯最好，在我們那地方，也有人拿來喂豬的，不過都極少。那一層層葉子卷起來的，姐應當認識，那是白菜。”

    沈陌言會意的點頭，卻有些不理解：“為什要把白菜上麵纏著線呢？還有那稻草做的人是怎回事？”“那叫綁白菜，是為了憋芯，也就是讓它麵的芯能更嫩更好吃，這樣一來，也能放久一點。”馮嬤嬤很耐心的一一解釋：“稻草人是為了嚇唬來啄菜吃的鳥兒和野獸，那些刺籬也是一樣的作用。這不像我們府上的園子，時時刻刻都有婆子看著，白都出去幹活，無人看管，隻能做稻草人了。”

    “原來如此。”沈陌言頓時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這麵的彎彎繞繞可真多，我可算是長見識了。”著，眼睛一亮，“嬤嬤，你，我們若是能自己種菜，那也能省下不少銀子了。”馮嬤嬤就寬和的望著她笑，“蔬菜都有季節性，有的菜隻有一個時節，就算種下去，也要幾個月才能收獲，我們若是現在開始種，倒是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