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明朗的高興比起來，沈陌言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憂慮了。

    這些人家，骨子明明看不上她，卻為了巴結沈家，違心的來求親。

    看看來求親的都是些什人！

    要是不得寵的庶子，要是人品有瑕疵的幼子，若是當真嫁過去，他們也不過是看重她背後的娘家罷了。

    沈陌言寧可嫁給人品好的一般人，也不想嫁給這些所謂的高門子弟。隻是如今沈明朗正興致高昂著，她不好潑他冷水罷了。

    唯一令她高興的是，聽浙江按察使收到沈明朗之前要求幫忙找個名醫的信以後，真的從江南送了幾位很有名氣的大夫來，如今正在前往燕京的路上。多一位名醫，沈韶華的病就多一分希望。如今她又有了活下去的信念，聽病情也在漸漸好轉，不管怎樣，暫時叫人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卻聽茂國公親自來拜訪沈明朗。

    沈家這些日子一直有人來拜訪，沈陌言並沒有如何放在心上，可是等到了中午，她正在自己的屋子用午膳，就聽蒹葭在她耳邊一陣低語。她頓時目瞪口呆，“真的？”“是真的！”蒹葭臉色非常難看，“那茂國公世子是個什樣的人，隻怕燕京城沒有不知道的，先前那一位就自縊了，居然還敢來我們家提親！”

    幹！

    茂國公府的世子那可是真正的“名人”。當年他暴打發妻，導致發妻產，不堪忍受而自縊。結果女方娘家人找上門來，對簿公堂，最後花了幾萬兩銀子才了結這樁公案。如今這事提起來，就連十歲的兒都會會心一笑，誰不拿出來當笑話講？就因為這樣，幾年過去了，依舊沒有人敢為茂國公世子親。

    那可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不準到時候又鬧得滿城風雨，誰也不敢去冒這個風險。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居然也來沈家提親！

    沈陌言不由得在心罵了一句，到底氣不平，又默默將茂國公罵了個狗血淋頭。

    雖她心知沈明朗為了她的將來考慮，是絕對不會答應這樣一門親事的，可心還是按捺不住，喝了幾口湯，就去了正房。見了她來，沈明朗麵上露出了了然之色，屏退了下人，才緩緩道：“你放心，我就是再糊塗，也不可能將你許配給茂國公世子的。”一顆懸著的心這才算是徹底的放下了，可沈陌言還是覺得不大高興，“父親，您是不是急著將我嫁出去？”

    自己的女兒自己心中清楚，沈明朗根本沒有想要瞞她，笑道：“怎，這就著急了？”“父親！”被他的謔笑鬧了個大紅臉，沈陌言嗔道：“我和您正事呢！”“好好好，正事。”話雖如此，卻根本沒有收斂，依舊是笑的看著她，“吧，什事兒？”沈陌言看著，就深深吸了一口氣，正色道：“父親，我暫時不想嫁人。”

    這一次，她沒有撒嬌，而是很冷靜的著自己的打算：“如今我們家的情況您是知道的，這些來求親的人家，我不信您看不出他們的目的來。可是您還是將帖子留了下來，甚至還派人出去打聽，父親，是否在您心中，我不管怎樣還是要出閣的？”沈明朗愕然，想到女兒一向聰明，知道自己派人打聽過消息也不足為奇，麵上的笑意漸漸散去，“你可是對這些人家有所不滿？”他著，抽出幾張信紙來，“你看，這一戶的兒子，十二歲就中了秀才，孝敬雙親”

    一抬頭見到女兒滿臉的不悅，長長的歎息：“我如何看不出來？”頓了頓，才繼續道：“可是陌言，如今沈家處在風口浪尖上，皇上不準什時候就罪不及出嫁女，以後你若是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就算是新皇登基，你也能逃過一劫。”原來是這個打算！

    沈陌言心酸酸的，滿腔的火氣，立刻就散若煙塵，她拭了拭眼角，才緩緩的開口：“父親，你以前常，要想做成一件大事，就不要給自己留下任何後路。”她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您得對，我嫁為人婦，或許能逃過一劫，可如今他們娶我，也不過是看重沈家能幫襯他們一二，一旦沈家敗落，您認為他們還會看重我嗎？”

    雖自己討論婚事有些難以啟齒，可父女二人一向隨意，沈陌言幹脆道：“您有沒有想過，既然他們不是看中我這個人，又怎會真心真意對我好呢？到時候隻怕會慫恿我出來奔走，沈家出事，他們恐怕立刻就會過河拆橋，和沈家劃清界限，我就算是不被休棄，也可能會被冷落，家不能家，那時候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這話正到了沈明朗的心坎。

    他也害怕自己百年之後，女兒受人欺侮，才從就教育他們兄妹和樂，相親相愛。

    而沈陌言站了起來，擲地有聲，“與其被人算計，為人所驅使，不如就呆在沈家。您要想想，我們沈家這多條性命就在您的手上，行事也要多幾分思量才是。沈明朗渾身一震，麵色一點點變得凝重，隨手就將手邊那堆信紙拋入了火盆之中，“不錯，為利而聚，為利而散，我們沈家不是那砧板上的魚肉，誰都能挑挑揀揀的”立刻就打消了為沈陌言親的心思。

    雖服了沈明朗，可沈陌言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隻覺得悶得慌，從正房出來，就漫無目的的在府中亂走。

    也不知走到了何處，就聽見背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你要去哪？”

    沈陌言緩緩回頭，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

    眉目如畫，俊秀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