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白雲山上的風整整吹了一夜，雪花飛舞，將那雪線又下移了幾分。

    第二清早，妖便飛身上了山頂，生火起灶，挽起袖子刷魚剁肉，手法幹淨利落，刀花閃現，原本完整的一條魚就被瞬間切成了薄片，並且整齊的落在了幹淨的盤子當中。

    放好蔥花蒜末紅椒，鍋燒紅了熱油舀起一勺潑到上麵，“滋啦”一聲香味溢滿屋。

    在廚房忙活了大半個時辰，一手捏著袖角擦了擦額前冒出的細細汗珠，解下圍裙，一手端了托盤走出門外，腳尖輕點騰空飛起，穩穩地落在大廳門前。

    左右看了一眼，不見清風人影，眉頭微斂，抬腳邁了進去，將飯菜擺好之後取來了炭火保溫，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輕歎了口氣，轉身提了個食盒朝外走去。

    “你莫不是還在記為師的仇？”一聲略微低沉的嗓音從房頂上飄來。

    妖頓住了腳，緊了緊手上提著的食盒，扭轉過身半跪在地，低垂著腦袋，長發如瀑從左右垂落，遮擋住她大半張臉，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語氣清清淡淡，聽不出喜怒，“徒兒不敢。”

    “不敢，並不是沒有這心思，是不是？”

    妖跪在地上許久沒有開口話。

    清風歎了一口氣，從房頂上輕飄飄落下。

    山頂上積雪不化，風一吹，便把樹上的積雪吹落下來，雪花飛舞，地上鋪了薄薄一層，院中央跪著的少女身子越顯得單薄，露出在外的半截腿凍得微微發紅。

    忽然，肩頭一沉，一股暖意頓時從渾身流轉開來。

    妖微微一愣，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狐皮大衣，抬眼望向那好似蒼老了不少的清風。

    清風淺淺一笑，眉眼和善，一雙精明的眼中好似有一股暖泉流過，從寬大的袖子當中取出來一物，遞到了妖麵前。

    “今，是你及笄之日，為師沒有忘記。”

    妖心中一動，看著清風手中的細長盒子，不覺心中一股熱流淌過，眼眶也有些微微的熱，雙手伸上前接住。

    打開盒子一看，麵靜靜躺著一枚蝶尾發簪，頂頭上一隻蝴蝶振翅欲飛，惟妙惟肖，隻一眼便愛上了。

    “多謝師傅。”

    妖雙膝跪地，眼中打轉的淚珠瞬間滾落，帶著濃重的鼻音，道，“妖昨頂撞師傅，還請師傅責罰！”

    清風眼中光芒又柔和了幾分，彎下腰，一手攬了長長的衣袖，一手將盒子的發簪取出，一手翻轉，掌心赫然多了一把沉香木梳子。

    他輕歎了一聲，撩起她一頭及腰的長發緩緩的疏了起來，手法略顯生疏，語重心長的道，“我家妖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想去接觸外麵的世界，師傅可以理解，昨日，師傅責罰你重了，你不要跟師傅慪氣才是。”

    妖抹去了眼淚，靜靜地讓清風替她梳著長發，兩年來，這還是頭一次，感覺胸腔好似塞了一團棉花，異常的柔軟。

    她跟師傅慪氣？那怎可能？

    一大清早便起床去河抓魚獵野豬，做了好豐盛的一頓菜送到大廳，雖然妖心安慰自己這不過是怕那色老頭被自己做的飯給毒死才大發善心給他做一頓，但是她自己心清楚，這是賠禮道歉。

    不管誰對誰錯，她頂撞師傅，那便是大不敬！

    一睜眼便看到了師傅，清風更像是她的父親，無論她做什都順著，寵愛程度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就連那日生氣也是平生第一次！

    妖想著這些年以來的種種，心中愈發的愧疚，整個人也如同秋葉一般萎靡。

    眨眼間，清風便給她梳好了一個斜斜的垂馬髻，將那隻蝶尾簪子心翼翼的插到了發尾處。

    看著妖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笑眯眯的捋著胡須，“聽那子你最初的模樣就是如此啊，不愧是我清風的徒弟，下第一美人！”

    妖卻沒有沉浸在他的誇獎當中，聞言眉頭微斂，黑亮的眼中帶著疑惑，“師傅的那子，可是玄影？”

    “呃……不錯。”

    妖盯著他看，眼底的懷疑沒有褪去，反而更加濃鬱了起來。

    清風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馬上就要破功，連忙轉移了話題，“對了，師傅前些日子布置下的功課你可背熟了？”

    “早就背的滾瓜爛熟了……”妖翻了個白眼，知道清風是在轉移話題，也不追究，隻是自己心默默留了個根，留著以後慢慢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