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很大。
一夜之間,南雲鎮化為一座巨大的雪宮。
遠方山川不見,隻剩下一望無際的雪原,讓人目眩神迷,不知去往何方。
距離‘集會’已然過去三,相較於那日的人山人海、人聲鼎沸,今的南雲鎮內一片安寧,或者,寂靜二字更加恰當一些。
清晨時分。
居野候府迎來了一些不速之客。
這些人以鎮長丘老頭為首,除了一名中年道人,其它人都是來自百山川內的山中大族族老,是一些還算有頭有臉、有權有勢的老家夥。
迎客堂。
左邊兩排圈椅坐著來訪的客人,右邊坐著曾大彪、賈軍師這些府中管事人,而秦霜則是端坐在主位上,紫娘在身旁輕輕扶著他,這才避免露出糗樣。
場內,一名姓東山的幹瘦老頭正在大聲譴責侯府,什‘無作無為’,才會導致一些事情的發生。
對麵,賈軍師一改往日的潑皮模樣,語氣極為強硬,先是大聲嘲弄一番,把‘無作無為’這個名頭丟了回去,然後又是談交情又是拉感情,搞得左邊坐著的一部分人渾身都不舒坦,他們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該來趟這灘渾水?還把人家侯府給得罪了。
不過,不吃這一套的人依然很多,不出幾句話便又把這‘鍋’給丟了回來,賈軍師卻也沒吃虧,憑一己之力,以及那隻三寸不爛之舌,這家夥硬是將七八個老頭得麵紅耳赤,眼冒金星。
眼看局勢愈演愈烈,丘老頭忍了忍沒忍住,他狠狠的吸了口旱煙,一邊吞吐著煙霧,一邊用煙杆給正在撒潑的幾個老家夥來了兩下子。
老鎮長畢竟是老鎮長,一下子就鎮住了場麵,不過這樣一來,可就有些主隨客便的意思了。
故而,丘老頭站起身,微微低頭朝主位的方向拱了拱手,道:
“侯爺,羅大管家,對不住,實在對不住,也怪咱這幾個老家夥太著急了,還請千萬別往心去,老朽在此向您道歉,以及對座的各位大人,真心對不住了。”
丘老頭的嗓音很嘶啞,很疲倦,語氣也很誠懇。
秦霜側過頭看了一眼紫娘臉上的神情。
爾後,他板著臉,神情認真肅然的看向丘老頭,語氣同樣誠懇:“老爺子不用在意,如果事情真的十分緊急,十分重要,你們可以先詳細道出,如此大家才可好好商議,該如何做?該怎做?之後才能拿出最完善的解決方案。”
到這,秦霜臉上浮現少年應有的期盼之色:“您認為呢?”
很難想象,一個剛滿六歲的孩子竟能出這番話,實在是讓左邊這群老家夥無法接受,但卻又不得不接受。
丘老頭早已見識過這位侯爺的過人之處,他陰沉著臉,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的開始,是在三前,那日集會的傍晚……”
不得不,老鎮長是個很擅長講故事的人,配上嘶啞得不似人聲的聲音,使整件事情更具神秘色彩,也更加讓人心生畏懼。
就連一向大膽無畏的曾大彪都感覺毛骨悚然,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過,聽在秦霜的耳中,這個‘故事’少了驚悚,多了趣味和悲情。
他是喜歡聽故事的,所以對於這個‘陌生’的故事,他很有興趣,卻同時,也對老鷹這個人的遭遇感到同情。
“兩前,老朽帶著幾個娃娃去了一趟大牛山……”丘老頭又吸了口煙,仿佛是想到了什,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大牛山,六個村子,一百八十戶共七百四十四口人,全都沒了……”
嘶啞而深沉的嗓音,述著一個驚人的事實。
一時間,迎客堂內一片寂靜,隻剩下沉重的呼吸聲。
秦霜覺得很難受,很不舒服。
七百四十四口人,多不多,少不少,但,這都是活生生的人!沒了,就沒了,人命,真是如此不值錢?
秦霜難受,丘老頭卻更難受,在鎮長這個位置呆了三十多個年頭,不是‘百通’,‘十通’卻總是有的,而大牛山的六個村子,就恰好在十多內,對於村的每個村民,丘老頭都是認識的,哪怕不熟,也能喊上一聲名兒或是諢號。
“全都隻剩下衣物,連一根頭發絲都沒留下。”
完最後一句話,就仿佛脫力般,丘老頭耷拉著頭,側靠著圈椅把手,皺巴巴的臉上毫無生氣,往日的風采早已不知去向何處。
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除了依舊神情平靜淡漠的紫娘,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秦霜臉色凝重,第一次沒有去看紫娘的雙眸從而征得意見,他打算問一個問題,然後出自己的看法。
“請問一下,諸位老爺子和阿叔阿哥們,你們覺得這會是什妖物在作祟?”
雖然問的是所有人,但秦霜的目光卻是落在那中年道人身上。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終,或許是察覺到秦霜的目光,中年道人站起身,向著主位微微躬身行禮,接著,他伸手從袖管中抽出一張畫著奇型生物的黃紙。
中年道人指著黃紙上的生物,語氣凝重道:“會這般妖術的,很有可能便是‘獾’,傳中,是狗食月時產生的殘月精魄所幻化而成的妖物,根據慘…案現場判斷,這隻獾很有可能是化形大妖甚至……是凝神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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