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聲持續了很久方漸漸低了下去,再度抱起夏老爹的屍體起身的時候,夏言隻略微晃了晃身形,便站穩了。
她要帶她爹回家,這又黑又冷,他老人家怎能睡在這兒呢。
抬腿,邁步;再抬腿,再邁步。
夏言麻木地重複著這個動作,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回了家。
可到了家門口的時候,她的眸子出現痛苦之色,她要怎和娘?
輕輕把夏老爹放在一旁,夏言敲響了自己家那扇熟悉的木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夏夫人發髻微微有些鬆散,披著一件淡藍色的棉衣,手拿著盞煤油燈。
“阿言?”
夏夫人有些奇怪,這晚了,自家女兒怎回來了?
不過她看到夏言身上的血跡時,駭了一跳,忙拉住她的手一迭聲問道:“這是怎了?受傷了嗎?”
語氣的焦急和心疼,讓夏言以為一路上淚已流幹的眸子,又酸疼了起來。
“娘……”
夏言撲到了夏夫人的懷,哭得像個孩子。
夏夫人輕輕拍著她的背,好生哄勸著。
“哪兒疼嗎?啊?阿言,快進屋……”她的聲音柔柔的,像初春的楊柳,拂麵而令人心醉。
“娘,我沒事……”
夏言的聲音從夏夫人的懷傳出來,甕甕的,帶著鼻音。
“你這孩子,還沒事,和你爹一個脾氣,都那嘴硬!唉,明日元宵佳節,也不知他回不回家。”
話甫一完,夏夫人好似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又道:“主要是娘的元宵買多了,你爹不回來的話,吃不完……”
她的話還沒完,夏言抱著她的手臂便緊了緊,勒得夏夫人呼吸都有些困難。
今的夏言,太不對勁兒了。
“娘,爹他,不回來了……”
夏言的聲音低低的,輕輕的,像是怕嚇到誰一樣。
“又不回來了?”
夏夫人臉上微露失望之色,不過很快便消失了。
“沒事兒,咱娘倆過節也一樣,元宵煮好了之後你端一碗送到學堂,就當是你爹與我們一起過節了。”
夏言沉默,雙手在夏夫人的身後悄悄虛握成拳。
夏夫人以為夏言是因為她爹不回家過節有些不高興,忙道:“你爹他學堂事忙,你別和他計較,他不回來正好,咱娘倆體己話。別站在門口了,快進屋,讓娘看看你是不是受傷了。”
夏言仍是抱著夏夫人不肯鬆手,兩隻腳好似釘在了地麵上一般,一動不動。
“娘,我真的沒事,我身上的血,是別人的……”
聽到夏言連兩次“沒事”,夏夫人的心微微放下了些。
“那也先回屋吧,外麵風涼。”
夏夫人摸摸夏言的頭,溫言道。
夏言從夏夫人的懷抬頭,深吸一口氣,卻是被涼風嗆到,止不住地狠狠咳嗽了起來,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了。
夏夫人忙拍了拍她的背,好一會兒之後,這陣咳嗽才止住。
“娘,爹他,回不來了。”
直起身子,夏言終於把這句話了出來,她低著頭,不敢看夏夫人的臉。
“娘知道啊,你剛才過你爹不回……你什?”
“不回來了”和“回不來了”,隻是字的順序略有不同,卻完全是兩個意思。
夏夫人抓在夏言肩上的手,勁兒有些大,讓她覺得,有些疼。
可再疼,也比不過心疼。
“娘,我,爹他,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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