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有暗澀正在集結，張代語速漸快：“在夏萊的問題上僵持不下，張源和張大有起了衝突。張大有被氣得血壓飆升外加心口痛。住家保姆陳姨慌了。央我過去看看。我盡早回來。”

    見張代神態間有壓抑不住快要滿溢出來的焦灼，我兩手搓在衣袂處：“你快去。”

    張代走沒多久，戴秋娟從書房麵出來。她主動給我張代已經安排律師幫她起草離婚協議，回頭會傳遞給劉鵬。若然劉鵬對這個利益權重點歸屬與戴秋娟的協議有異議。後麵她會以重婚罪起訴他。

    畢竟親眼目睹劉鵬對戴秋娟無恥的背叛，我的內心沒有丁點為這一場始於青春卻終於現實的糾葛掀起感傷的漣漪。我隻會覺得戴秋娟她即將解脫，她就要像甩掉一塊已經髒到讓人惡心的抹布，她從此不需要再負重前行。她以後的人生可以有明媚的可能。我該為她感到高興。

    可惜我懷孕了，不能開瓶好酒與她對酒當歌，不過最後我們開了兩瓶礦泉水碰了碰。也算是慶祝了一番。

    收拾好心情之後，戴秋娟雖然我這地大。可她老是帶著孩子窩在我這，會影響我和張代的生活。她還是要趕緊的找房子搬出去，我勸她多住一陣沒事。她執拗著我們關係再好，可始終都有自己的生活際遇了。有時候該咋的還是要咋的。我拗不過她，於是我們就抱著枕頭靠在一起開始在網上看了幾個時。我才一個激靈拍拍腦袋，吐槽自己剛剛開始懷孕就犯傻！

    鬱悶不已，我：“戴妞，沙尾那邊的房子我還沒退呢，不然你帶著老虎住那去，怎樣？”

    戴秋娟一聽樂了：“我擦，這個還需要問嗎！當然好啊！”

    房子這事，算是解決了。

    因為戴秋娟要上班，她打算到時候把老虎送到益田花園那邊的一個幼兒全托機構，她後麵花錢的地方一堆堆，這次她嗶嗶要把押金給我，我打死都不肯要。戴秋娟這次沒爭得過我，她就等她把那段狗屁婚姻徹底扔了，她請客，大家聚起來慶祝下。

    有戴秋娟在這邊，家人氣足，時間也過得挺快。

    本來戴秋娟想出去買菜回來給我和老虎做飯來著，我看外麵冷，就喊了外賣。

    老虎睡覺挺規律，飯後戴秋娟給他收拾完，他又要睡覺了，戴秋娟就陪他睡覺去了。

    至於我，看著外麵夜色漸濃張代卻還沒回來，我的內心有些七上八下的忐忑，喂完狗洗完澡之後我就抱著枕頭坐在大廳，目光時不時往窗外飄。

    十點出頭，張代才出現在我的視野。

    急急忙忙的我去把門打開，把他迎進來。

    一邊換鞋，張代一邊嚷嚷：“唐二，你怎不躺床上去，醫生你要多臥床。”

    怕張代囉嗦我，我有些心虛地扯淡：“你剛出門那會我就躺床上去了，躺得我腰酸背痛的，我這活動活動筋骨。”

    張代的臉上瞬間浮現緊張神色：“腰酸背痛？不然去醫院看看？”

    我鬱悶不已，幹笑著：“沒事，躺久了都這樣，我坐一會又不疼了，你別咋咋呼呼的。”

    停了停，我自然而然轉移話題：“你爸，他沒大礙吧？”

    表情明顯滯了滯，張代：“你趕緊到床上休息去，別的事等會再。”

    張代嘴麵的“等會”，已經是一個時以後的事。

    把頭發吹幹，張代輕手輕腳掀開被子的一角作勢往被窩麵鑽，他鑽的時候看到我眼睛還跟燈籠似的打著，他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唐二，你還沒睡啊？”

    我忍不住朝他翻白眼：“你剛剛不是，等會給我你爸那邊啥情況嗎？”

    胳膊往我這邊送了送，把被我拱起來的被角壓下去些，張代的語氣似乎夾雜著千思萬緒，卻又似乎毫無情緒渲染，他不鹹不淡的口吻：“有醫護人員在那邊隨時照看著，他應該不會有什事。”

    我聽出張代這輕描淡寫的語氣，有拚命藏匿卻藏得不夠密實的漣漪蔓延出來，我怕他把一些情緒憋在心，會把自己憋壞，我於是沒話找話：“你爸算是性情有些暴躁，可他也不是那種完全駕馭不住自己情緒的人，張源到底做了什把他氣成那樣。”

    聲音沉下一些，張代緩緩道：“張源真是糊塗到無可救藥，他苦苦哀求張大有再給夏萊一次機會，張大有拒絕，張源求到最後，直接破罐子破摔要與張大有脫離父子關係，他還像張大有這種人，活該孤獨終老。等他張大有老得走不動，他不會管張大有死活，我更不會管，張大有就徹底被氣著了。”

    張代的這些話，就像是沙灘上輕飄的砂礫，似乎有風席卷它們而起，迷離糾葛著的情緒就像是一條麻繩般將他捆綁禁錮，我竟有不忍，遲疑一陣，我：“張代，其實上次我們從冰庫逃生，你昏迷的時候，你爸一直守在醫院。他後麵還讓我去做了一頓飯，他就在醫院對著空氣懺悔，懺悔他曾經對你的那些殘酷暴戾。我給你這個，當然不是覺得他懺悔了，就能溶解掉所有他曾經對你的那些冷漠折磨，我隻是忽然覺得這些你該知道吧。”

    其實，我還想張代如果你不放心他，你可以過去守著的，但我怕這話會讓張代無所適從，我索性吞下了。

    還好我沒，就我剛剛的那些，張代的身體徒然僵了僵，他半響才幽幽：“這個，我知道。”

    我疑惑：“你知道？你怎知道的？李達告訴你的？”

    嗯了一聲，張代：“我在昏迷之際，有迷迷糊糊聽到張大有的聲音，他應該是在我的病房呆了不短的時間。後來我和李達確認了一下，他確實趁著你們都走開時，去看我了。”

    長長呼了一口氣，張代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輕：“唐二，即使我再不願意承認，我在痛恨張大有的同時，卻又無法真正做到無視他。我當初並非是要關閉掉中州，才能得到資源整合的利益最大化，我會輾轉打入大有集團，或者是在我的心麵，我一直對於張大有從到大罵我是廢物耿耿於懷，我與其是進入大有集團與他較勁，倒不如我是在自己跟自己較勁。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不能僅僅用一個恨字來概括。他再不濟，他也是給我生命的人，他確實是一個父親，但他也是一個丈夫，他因為我媽恨我，也好過他飛快遺忘掉用生命給他生孩子的女人，轉眼過上快活日子。其實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他也有年輕的時候，我不該苛責他，可我也無法輕易原諒他。我與他之間的困局，大概隻有當哪我和他其中的一個人徹底死了，才會獲得最終的解脫。若不然，就是如同現在這樣，我與他帶著血緣的維係，時遠時近，互不幹涉。”

    把手伸過來，心翼翼地放在我的腹部上，張代緩緩再：“我現在也是個準爸爸，或者等孩子出世，我的想法會有所改變吧。未來的事，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