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路老把頭笑地踱出了灶間，相有豹看著站在灶台後低頭捯飭著衣襟的納蘭，很有些忐忑地朝著納蘭低聲道：“妹子，你你還好著呢吧？”

    飛快地抬頭瞟了一眼麵帶關切神色的相有豹，納蘭重又低下了頭：“好著呢”

    “闖宅門的這倆菊社人物沒驚著你吧？”

    “早就預備著他們要來闖咱宅門，二進院子埋伏了這多駝行麵的好手，還有咱們堂口邊幾位坐館師叔壓陣，我還能怎驚著呀？”

    “我這不是怕”

    翻手朝著相有豹亮出了個夾在手指頭縫的雪花鐵鉤子，納蘭很是要強地昂起了頭：“我都不怕，你還怕什？別以為火正門就幾位坐館師叔手有功夫，那就是我，打也跟著我爹練過幾蠍尾針的把式！真要是把我逼急了地上躺著的那倆，可不都是路老把頭拾掇下來的，有一個還是我撂倒的呢！”

    看著納蘭在自己眼前晃過的蠍尾針，相有豹很是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妹子，你手上還帶著這樣的功夫？這我怎從來都沒聽你過呀？連納師叔都從來沒提過？”

    “窮門戶家的孩子，打就得幫著我爹在四九城外外的折騰伺候蟲豸的事由，什三教九流的人物** 不得打交道？手上要沒點傍身護命的玩意可不成！”

    “妹子，你叫我瞧瞧你手上這家夥什”

    朝前邁了個大步，相有豹不由分地一把握住了納蘭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巴掌，撚弄著納蘭那蔥白般的手指頭，朝著夾在指縫間的那雪花鐵鉤子細細地端詳起來：“這蠍尾針的模樣倒是挺稀奇的兩麵開刃，賽紙薄、一寸長這可不就是專門給女人用的貼身短打家夥什？我妹子。你這家夥什的好處就在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真要是沒提防的時候叫抽冷子來一下，輕了就是斷筋截脈，重了就得殺身傷命妹子，你平日可是個心善的，真到了要跟人貼身廝拚的時候。你不會手軟吧？”

    叫相有豹將自己的巴掌握在手中撚弄，納蘭臉上頓時像是飛起了一片火燒雲般，從腮邊一直紅到了脖頸子下。想要趕緊把手抽回來，卻又怕動作起來，那夾在指縫中的蠍尾針傷了相有豹。一時之間，納蘭連話的動靜都帶上了幾分哆嗦，蚊衲般的朝著相有豹低叫起來：“都到了要貼身廝拚的時候，不下狠手那也是不成了”

    或許是覺察到了納蘭心中羞怯，握著納蘭一隻巴掌的相有豹也驟然沉默下來。隻是定定地看著幾乎要把下巴頦垂到了胸前的納蘭，握著納蘭一隻巴掌的雙手也情不自禁地加上了幾分力道。

    也是公作美，點在灶間的那盞油燈，此刻卻剛好燒盡了燈油。伴隨著燈芯上那豆粒大的火苗微微跳動，灶間頓時便黑了下來，隻剩下了灶膛中透出的些許光亮，勉強能叫人瞧見了灶間大概齊的情形。

    借著這驟然而來的黑暗遮臉，相有豹吭哧著朝納蘭低聲道：“妹子等跟菊社廝拚的這場麵過了。我想我想”

    低垂著腦袋，納蘭的話音依舊是蚊衲般細微：“你想啥”

    “我想去找納師叔我想”

    都還沒等相有豹把話完。灶間門外卻猛地傳來了韓良品那帶著幾分冷硬的話音：“相爺，您可好著呢吧？”

    閃電般地鬆開了納蘭的巴掌，相有豹一邊呲牙咧嘴地按住了手指頭上叫蠍尾針劃出來的一道口子，一邊忙不迭地回頭朝著灶間外應道：“韓爺，我這兒沒事，就是燈油沒趕上添”

    嘴著話。相有豹扭頭便朝著灶間門口走去，而納蘭也趕忙從櫥櫃尋出了油壺、洋火，飛快地點燃了剛剛熄滅的油燈。

    站在灶間門口，相有豹打眼瞧著已經被駝行麵好手按到了院子的那些菊社人物，再瞅瞅斜側著身子站在灶間左近、擺出了一副稍有異常便合身撲擊架勢的韓良品。壓著嗓門朝韓良品低聲道：“韓爺，闖宅門的這些個菊社人物，全都拾掇到這兒了？”

    微微一點頭，韓良品眼見著相有豹平安無事，方才稍稍鬆下了身上寸著的勁頭：“還有倆在院牆外邊望風接應的，也都叫我拾掇下了！相爺，接下來的活兒怎練，您給拿捏個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