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一山細看了片刻，對老頭子問道：“先生，你貴姓……”

    老頭子依舊半死不活的答道：“免貴，姓梁，老鍾，我這件康熙茶壺，怎樣？”

    老頭子有些倚老賣老，他和鍾一山的年紀比起來，看來隻大不，叫鍾一山一聲“老鍾”算是對鍾一山的尊稱了。

    鍾一山笑了笑，答道：“梁先生，要你這茶壺，我這吧，在博物院，收藏的康熙青花鬆竹梅紋茶壺，它的構思巧妙，蓋鈕、流柄塑成梅枝、竹節及鬆樹，用青花繪鬆、竹、梅紋，將繪畫與雕塑融為一體，倒也精美雅致……”

    “壺體與壺流、壺柄比例適度，和諧統一，端莊大方，在款識上，由於是仿明作品，落款便是‘成化年製’四字仿款……”

    老頭子微微一怔，隨後道：“你這是什意思？難道，我這康熙茶壺，是一件贗品了？”

    張燦和葉東洋辦完轉賬和交接手續，正準備也開一張鑒定證明，葉東洋笑著搖了搖頭，表示沒那個必要，貨色和價值，都在眼前，有那張紙和沒那張紙，又有什區別。

    張燦也笑了笑，就此作罷，一抬頭，卻見那梁老頭子對鍾一山的評價，似有不滿，當下細細看了一下鍾一山麵前的那個茶壺。

    鍾一山笑不作答，卻把茶壺推到張燦麵前。

    張燦微一沉吟，便笑道：“梁老，康熙青花在繪畫技法上，也有不少改革和創新，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改變了明代青花勾勒花紋輪廓線，然後塗色的傳統方法，即單線平塗，而是采用瀉染即‘分水皴’的技法，濃重、淡雅、層次分明……”

    所謂“分水皴”就是用筆梢蘸濃淡不同的料水，在胎上描繪，技術上要求高，少的三五種，最多能分了八九種色階，運筆時勾、染、皴、擦、點各種繪畫手法並用，這全靠畫工手筆功夫來完成。

    構圖也講究多樣化，強調畫麵活潑有趣味，視野開闊，無論畫麵大，都有一種很完美的情境，可以，康熙青花將中國繪畫的技法，經以圖案的構成形式，巧妙而生動地繪製在瓷器上。

    “反觀梁老這把壺上的梅花紋，除了單調了些之外，還有一種西化傾向，這應該是製作者接受現代藝術的科學訓練，所表現出來的特征，康熙青花在繪畫技法上，受中國繪畫的影響，講究意境而不太注重寫實，有一種不求形似，隻傳神韻的藝術境界，這是仿品難以描摹的……”

    梁老頭子不服氣的看了張燦一眼，仗著自己年紀比鍾一山都大上少許，當下道：“你個年輕夥子，可不敢隨便亂……”

    張燦一笑，“梁老，仿品做舊時大多要用氫氟酸來處理釉的表麵，或用高錳酸鉀塗抹釉麵，仿品浸泡在氫氟酸中，酸液會把器物渾身上下，外都腐蝕，所以仿品上下外的光澤度大多是一樣。”

    “而真品，在多年的使用當中，手柄、器身、底部均是較易有磨損，而如果是埋藏在地下的多年的珍品，外部比內部腐蝕成度要稍大一些……”

    張燦到這，托起那隻茶壺，把手柄、壺嘴等地方的花紋，指給梁老頭一一細看。

    隻是梁老頭老眼昏花，一時之間哪跟他的清楚。

    張燦見梁老頭一張嘴又要質問，當下又道：“梁老，你看著款識，康熙青花的款識雖是多種多樣，但也有一個比較明顯的特點，一般來，早期青花一般不書帝王年號款的。……”

    “宮廷或禦花園中的齋堂落款，是不帶雙圈，比如‘中和堂製’、‘康熙辛亥中和堂製’、‘康熙壬子中和堂製’等，卻是中期的。”

    鍾一山、黃墨、許千帆、藍誌奇以及在坐對青花瓷多有經驗的人，都不由暗暗點頭，張燦的，不但把真品的特點了出來，還連贗品作假的方法以及區別之處都了出來，不僅極具專業性和知識性，還非常的簡單易懂，讓人隻聽一遍，就有了深刻的印象，

    “而晚期的的康熙青花款識，有一個最好辨識的地方，比如晚期的‘大清年製’的‘清’字，右下的‘月’字有一橫常是豎寫，而‘大清康熙年製’的‘熙’字，卻又有‘一撇三臣二筆已’之，下半部的四點有直點和順點兩種……”

    張燦道這，基本上就已經是在告訴這梁老頭，既是仿明的，卻又落款“大清康熙年製”，而且，清字和熙字，又沒有明顯的區別，白了，你這就是一現代的假冒偽劣，贗品，這樣破綻百出的仿品，可以一文都不值了，你還要攪合啥啊？

    梁老頭卻不依不饒的道：“就算我這是假的，以你的眼光和經驗看來，該值多少錢？”

    台下的人哄堂大笑，有人道：“人家都了，你這就是一個破綻百出的贗品，連我都知道，要價錢，我倒是可以出個價，六塊錢……”

    還有個人幹脆道：“要是可以競拍的話，我倒是願意出個價，五塊五毛……”

    “五塊吧……”不少的人都笑道。

    張燦忍住笑，正色道：“怎這也是一件高仿品，若價錢，應當值得上五百左右，不過，這還得看交易雙方的意願。”

    梁老頭居然一點兒也不尷尬，笑了笑道：“不錯，果然不錯，兄弟不但火眼金睛，還金口玉言，連價錢都知道得八九不離十，實話，我也不瞞你，這茶壺，我就隻花四百八十塊，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