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稱鏡月的尼姑自顧自在竹椅上坐了，拿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雲鶴上人臉上仍是帶著恭謹，在另一張竹椅上坐下。

    喝了幾口茶，鏡月道：“你來這做什？”

    雲鶴上人欠了欠身道：“許久不見，我來探望師……大師。”他本想師母，看見鏡月臉色一沉，急忙改了口。

    鏡月哼了一聲，卻不再話，過了片刻，向雲鶴上人那幾乎白盡的頭發看了一眼，皺眉道：“你怎老的這樣快？”

    雲鶴上人看著門外翠竹，有些低沉地道：“大仇未報，我又怎能安心？”

    鏡月眉頭皺的更緊了，道：“都這多年了，你怎還是看不開，這仇你報了又如何，你的妻女也不會活過來了。”

    雲鶴上人麵上一痛，道：“這是我唯一的心願，我報了仇心才會快活，人生在世，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活得痛快些嗎？”頓了一頓又道：“我自問以前沒有做過什傷害理違背良心之事，他們卻滅我滿門，殺我妻女，什善有善報，舉頭三尺有神明，不過全是騙人的鬼話罷了。”

    鏡月不再話，似乎想起什往事，過了很久才淡淡道：“這個世上，本來就有許多事情不清楚的。”完這句便沉默下來，過了片刻才又道：“不過我還是勸你看開些，盡早化解了心中戾氣，冤冤相報何時了？”

    雲鶴上人冷笑一聲，道：“你在這青燈古卷，吃齋禮佛，難道就是看開了？在你的心，可曾有片刻放下過？”

    鏡月全身一震，似乎有些心煩意亂，不再話，屋一時安靜下來。

    那女孩走過來幫鏡月續茶，不心將茶杯碰倒了，撒了鏡月一身，慌忙拿袖子去擦，卻見鏡月忽然暴躁起來，揚手打在女孩臉上，口中罵道：“沒用的東西。”那女孩嚇得趕緊跪伏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卻是不發一語。

    雲鶴上人皺了皺眉，沒有話。狼棋看在眼，見那女孩原本雪白的臉頰上浮起了幾個清晰的指印，一滴血水從嘴角滴到了地上，忽然想到自己在靈秀村受到的諸般欺辱，一股怒氣從心底升起，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跨前一步道：“你幹打人？”

    鏡月一怔，她從來沒有被人頂撞過，現在居然被一個孩子質問，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厲聲道：“她從被我撿來養大，我打她一掌又如何？”

    那女孩抬起頭來，驚慌地看了鏡月一眼，對著狼棋連連擺手，眼中滿是害怕神色，口中發出咿呀之聲，原來是個啞巴。

    狼棋見了怒氣更盛，道：“你養她就可以打她了？如果她娘親在這，一定不會讓你欺負她！”

    鏡月霍地站起身來，似要過去教訓狼棋一番，雲鶴上人急忙拉了狼棋一把，對鏡月道：“這多年了，你怎還是這個脾氣，跟孩子置什氣。”

    鏡月怔了一怔，呆立片刻，臉上神色慢慢緩和下來，坐了回去。

    雲鶴上人看了那女孩一眼，道：“這沒你什事了，你出去劈柴吧。”

    女孩抬頭看向鏡月，見鏡月擺了擺手，急忙爬起身來，看了狼棋一眼，轉身出去了。

    雲鶴上人對狼棋道：“你出去幫幫她吧。”狼棋此刻冷靜了下來，心有些後怕，聞言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屋剩了雲鶴上人和鏡月兩人，誰都沒再話，似乎在各自想著心事。

    狼棋來到門外，見那女孩正坐在那劈柴，便走了過去，蹲在地上看了一會兒，隻見地上堆了一些一尺來長的圓木，呈深紫之色，那女孩先把圓木從中間劈開，將劈開的木柴撿起，再從中間劈開，這才放到一旁堆了起來。

    狼棋抬起頭來，見那女孩臉頰仍是有些紅腫，問道：“還疼嗎？”

    女孩停下手中柴刀，對狼棋笑了笑，搖了搖頭。

    狼棋道：“我叫狼棋，你叫什名字？”

    那女孩想了想，彎下身來，用手指在地上畫了起來。狼棋看去，卻見她寫的是“啞兒”兩個字。

    狼棋站起身來道：“啞兒，你起來，我來幫你劈。”啞兒指了指那些木柴，擺了擺手。狼棋笑道：“放心吧，這簡單的活我幹得來。”啞兒笑了笑，見他執意要來，便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