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祿六年(156)九月末,山城之秋已經下霜。窗外的綠葉逐漸轉紅,向人們預示著冬即將到來。
兩月前,就在德川家奪取了長筱城之際,得到了消息的武田勝賴當即被這個消息搞得心煩意亂,悶在臥房,緊閉雙唇,嚴肅地聽著最新戰報。在這兩個月,武田家不但被德川家康奪去了長筱城,派去追趕背叛者奧平貞能父子的兵馬亦損失了數千人,沒能攻下貞能父子攻取了的瀧山城。
“三郎兵衛怎樣?”武田勝賴語氣嚴厲。
武田左衛門大夫信光派來的那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探子不滿地側過頭:“長筱城陷落之日起,他就無精打采。”
“信春呢?”
“他同樣如此。自從丟掉長筱城,退守鳳來寺口二山之後……”
“難道他也失去了鬥誌?”
“正是。我家主人,一條右衛門大人和逍遙軒大人也性情大變。”
武田勝賴默默控製住情緒,半晌無語,緊緊盯著臥房一角。“你叫片山?”
“是。人片山堪六郎。”
“你覺得……眾人士氣不振的原因,究竟在哪?”
“人以為有兩個原因。”
“一是什?”
“山家眾中的奧平家投靠了德川家,不定剩下兩家還會背叛,需要心。”
“哦。就是菅沼伊豆和新八郎不值得信任,對嗎?”
“不僅如此,鳳來寺以及附近的野武士和百姓,也不能掉以輕心。”
“哦。好。我知道了。”武田勝賴沒有追問第二個原因。他知道若再問,這個年輕人也許會大聲,是因為武田信玄的死訊被泄漏。現在想來,父親實為武田的脊梁。沒想到父親的死會帶來如此巨大的痛苦。且不甲斐士氣不振,領民也人心動搖。竟還有人對武田勝賴評價不高,不信任……都是因為父親勇武過人。但若繼續撤兵,則正中德川家康下懷。
“你言下之意,是要注意鳳來寺附近人心的向背?”
“是。”
“那就鎮壓那的領民。好了,你下去歇著吧。”
堪六郎顯然不服,似是有話要。他想的。必是信玄公在世時如何,現在又如何。武田勝賴故意漠然地扭過頭。他並不知道,他的憤怒和歎息,其實有著更為深沉的緣由,不能簡單地將一切歸因於父親之死。但愈這樣解釋。他便愈覺悔恨、煩躁。
武田勝賴即使不如父親,也絕非平庸之輩。不能得到家臣信任,使他始終焦躁不安。本該向人證明自己的實力,但憤怒逐漸使武田勝賴失去了理性和判斷力。屏退探子後,他單肘支撐在扶幾上,默默無語。半晌,他才睜著血紅的眼睛,對下人道:“把門打開。”
冷風過處。一片楓葉飄落到榻榻米上。
“您還好吧?”跡部大炊助從旁問道。
“風有些冷。”武田勝賴有些恍惚,“去告訴莊司助左,將貞能父子留下的人質帶來。”
“少主要殺了人質嗎?”
武田勝賴還是未答。讓家臣們稱呼他少主。是為了隱藏父親的死訊。但他現在對這種叫法怒火萬丈。父親留下遺言,要他隱藏三年死訊,但這遺言對士氣影響甚大。武田勝賴認為,父親是要他在此三年中,認清家中人心,同時觀察下大勢;但家中眾臣卻不這想。他們都消極地認為。父親信玄之死一旦泄漏,織田信長、德川家康二人就會與謙信聯手攻打平斐。而今川家也會有所舉動,所以不能輕易公布。所幸的是。幸虧在不久前與今川家重新議和,負責此時他的處境將更加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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