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月過去了，溫晴、暮桃花和絲蘿相繼恢複了修為，但楚修月卻一直沒有醒來的跡像。因為長期處在黑暗，三人的時間感知能力越來越混亂，為了分辨今是第三十還是第三十一，暮桃花還和絲蘿狠狠地打了一架。

    最後是暮桃花像塊爛泥似的，被絲蘿糊在牆上。

    暮桃花把自己從牆上“撕”下來，扭頭一看，溫晴卻還是那樣抱著膝蓋靜靜地坐在楚修月身邊，她這幾沒吃什東西，也沒覺得有肚有多餓，隻是口苦得很。一個人呆久了，就要弄不清是口苦還是心苦了。

    “早知道師妹不看，我就不那費心去演了，被人拍上牆的感覺不好受。”暮桃花粘著溫晴從下來，百無聊奈地揪著楚修月散落的青絲在指尖繞來繞去，楚修月的頭發生得好，清溜溜，水滑滑的，跟這的空氣一樣幽冷，手感極佳。暮桃花覺得這頭發用來做毛筆不錯。

    “多大的人了，一個個還那無聊。”溫晴一點也不想笑。

    “我無聊，我這是為了誰？若不是被那位傻前輩逼的，我才不會做這種蠢事，你愛怎呆怎呆著去，我寧願去睡覺。”暮桃花看了絲蘿一眼，卻接到絲蘿一記眼刀。

    “你誰是蠢前輩？”絲蘿一隻碗扣下來，把暮桃花淋了個澆濕。

    “啊！”暮桃花急得撓地板，沒等溫晴反應過來就逃進了浴桶。

    四下還是很黑，溫晴抱著楚修月，背對暮桃花，隻聽見他在水嘩啦嘩啦地胡亂撲騰，恣意妄為的模樣，讓她很容易就想到以前。以前，她在楚修月身邊，也是這樣瘋顛的，他在陶然峰的洞府，他的拓風樓，全都是她胡亂改造的痕跡，她還記得那滿鬥室的靈植蘿卜，月夜淒迷，哭號遍野，初時聽起來很詭異，現在想想，卻莫明透著一股甜膩。

    溫晴替楚修月綰發，她以前的頭發總是蓬亂亂的，他雖然鄙視她，但也不怎嫌度他，後來她在師父那兒在絲蘿那兒學會了盤頭發，才知道自己以前過得有多糙。可就是這樣一個沒有品位又粗野不堪的她，卻一定膩在他身邊相安無事。

    “我們打算明去找陣心，如果他再不醒來，我們隻好輪流背著他去，也許出了陣會有辦法也不定。”絲蘿替溫晴理了理鬢邊的碎發，眸中難得地露出一絲長輩的慈愛。

    “嗯。”溫晴乖巧地點點頭，抬起臉來看他，“絲蘿前輩不用擔心，我沒事的，我沒有不開心，也沒有太難過，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會放棄。”

    “嗯。”絲蘿大人摸了摸她毛茸茸的頭發，有些心酸地點點頭，卻道：“你真的喜歡他了？你要想清楚，鑄心之劍，也就是劍魂，與你有著不共戴之仇，萬一醒來的不是楚修月，而是劍魂，你會很危險，他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得到青罡印，到時候長生劍複活，你就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其實……我不懂得什叫喜歡，不過看見他為我擋著劫雷的時候，我突然有些明白了，也許兩個人一起呆著，也不是想象中那無聊，他睜著眼睛的時候，我老是覺得他壞，又暴躁，又沒耐性，但他閉著眼睛，我卻恨不得他罵我。絲蘿大人，你對師父，是不是也是這樣？師父她對誰都很好，唯獨對你卻很凶，你是不是也會覺得很開心？還有喜來寶對你……”

    “傻丫頭。”絲蘿大人笑了笑，傾世國-色之下，掩著一絲溫柔地餘韻，溫晴才知道，這樣的絲蘿，才是最美的。他跟著來，未必是因為他口口聲聲所的“喜歡”，而是為了完成靈蘊真人的願望。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守護的東西，沒一件事背後都會有一個故事，隻是她路過的太少，看見的太少，一直讀不懂。

    “絲蘿大人，我不想與楚修月雙修，我隻想做一回新娘子。對了，我給你看一件東西。”溫晴從裙底扯出一個巧的儲物袋，邊隻放了個包袱，絲蘿不用打開就知道，那邊裝著的是什。那是溫喵上山前，柯美人親手送給她的禮物，那是一件手工極其精美的嫁衣。

    溫晴把包袱抖開，露出了邊緋紅的布料，雖然四五年過去了，那顏色也退了不少，但是絲線的光澤卻依舊鮮豔如新。溫晴將嫁衣往身上一披，整個人都光彩起來。

    那雙原本就亮麗的水眸漾起一抹彩光，竟是凡塵俗世的女人模樣。

    “我想等他醒來，就嫁給他。桃花師兄得對，自己喜歡的東西，是一定要拴在身邊的，人也一樣。我就是很喜歡他。”以前那些驚怒交加的觸碰，那些沒有來由的衝撞，那些風光旖旎的磨擦，最終都變成了最好的回憶，溫晴幾乎是傻笑著告訴絲蘿，“我親過他的，不隻一次。”這樣的笑法，還是個十五六歲的丫頭片子，可她比尋常女子多了幾寸臉皮。

    別的姑娘要當著外人的麵嫁娶該要鼓足多大的勇氣啊。

    她卻是沒羞沒臊的。

    溫晴披著嫁衣，摟著楚修月的手臂入睡，雖然她還是進入不了他的夢，但她卻把他放進了自己的夢，她又夢見第一次隨他禦劍時，他們穿過雲層，路過鮫海，她心驚膽戰地趴在那把金色的巨劍上，壯著膽子往下看。她第一次，看見山川河流像走馬燈似的在眼皮底下晃過。

    她帶著一絲甜蜜從夢中醒來，卻發現自己真的在飛。

    她躺在一把金色巨劍上，在黑暗穿行，她看不清來路，也看不清腦後的光景，隻看見那金色巨劍的劍峰處，白衣翩翩的人影。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和腳卻像是不聽使喚地引著她整個撲了上去。

    “楚修月，你醒了！我不是在做夢？”身上的嫁衣嫋娜落下，那淡淡金輝中，就隻剩下兩個人重疊的影子。楚修月擰著她的下巴，傲然一笑，卻不答話。溫晴像八爪魚一樣鎖著他，熱乎乎的呼吸就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