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如霜灑在地上和他的背上我的手上，浸滿了幽涼，而他身體冰冷無比，一點也不似往常般滾燙。就對不起……我含淚不語。

    看來，裝傻沒用。

    他鐵了心要我離開，想獨自承受。耳邊，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又緩緩道句，“該的……我都已了。”

    是啊，該的，都了。

    他，他滿手血腥，殺了那多人，這是他應該付出的代價。他，如果我選擇他……他不會放我走。他現在是在等我選擇。

    可我怎選。

    那池琛，生198，卒008。

    現在是011年，以我現在6歲的年紀，就算往前推送6年，1985年！真正的池琛在那年，不過三歲孩兒。爺爺雖然沒，但我那時，一瞬就明白了——

    殺人不是池琛，和風卿無關。

    那是遲琛本體殺的人……所以，那時我倉皇逃了，我捂住耳朵，我不聽。

    我不想聽他，遲琛是十惡不赦，滿手血腥的人。

    我不能，我怎會承認，我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能感到遲琛身子緊繃，我抬起眼眸看著外麵的圓月，圓月如弓。現在，我與遲琛都太累了，我們都像是繃緊弦的滿弓。

    他已經放下弓，變作箭。

    弓在我手，箭自行拉滿，我——隻需手輕輕一鬆，他就瞬間飛出去……

    餘光掃過周圍，我還記得這間屋子，我還記得在牆邊擁吻，我還記得我們在床上擁抱著沉睡……我抱著他的手在顫。

    他知道，我煎熬，他都懂，他在等。

    我們在月下窗前靜靜抱著，誰也沒話。

    他始終沒抱我，我知道我一鬆開他就走了，放手嗎？我舍不得。

    可不放？那是血海深仇。

    是楚家、鄭家，兩家人的血命！總覺得陸九重回楚門後，並不開心。大概是我從沒有親人，所以我從未感覺到親人的重要。

    以至於從未聽過陸九重提起楚門其餘人，我也並不意外。卻原來，他隻有一個楚玉人，而我，隻有一個鄭霄龍。想到陸九重那時在香港，因為楚玉人的死而崩潰，是因為知道楚家隻有一人了嗎？

    老爺啊……

    其實，你還可以再用力些折磨我和陸九重，直接讓我死……

    這大概也是陸九重的想法吧，也許那時我不該救他。

    讓他死好了……

    那現在他也不會鑄造什滅鬼劍了。

    “你知道嗎。”

    “遲琛，你情商真的很低……”

    “到現在，你還用這個身體過來。”

    我話間，感覺到遲琛身子一緊，他沒作聲，我繼續，“其實，我真想死了，死了，我就能看看那抱著我，給我換尿布的爸爸；能看看因為我笑而高興到哭泣的媽媽，還有我如水溫柔，美好的奶奶……”

    話間，眼淚，又緩緩彌漫……

    眼睛，緩緩閉上……

    耳邊傳來遲琛低沉的聲音，他手很柔軟，帶著手套的手，一點一點把我手從他身上拿下。我的手，緩緩滑落。

    而他聲音，亦淡弱的風吹就散，“好了你不用再了。我知道你的答案。我走了。”

    他拿著我的手，完全鬆開後，站起來。

    他低著頭起身，背著光，劉海擋住眼，我看不見他的神色。

    我看著他的手套，這人還能想到戴手套，其實也不算低。

    我知道，此刻隻要我稍稍用力握住他的手，他就會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