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劍神曲

    曾山撓撓亂糟糟的頭發道：“你們不用都看著我，我老人家出來就是。

    “傳上古時候，仙界與陸之間並非如今這般惟有飛升一途可通，得道的仙人們通過一座名為神魔之眼的仙陣，能夠自由往來於上人間。

    “所以那時的仙人，時常會遊戲風塵，出沒市井之間，隻因受規約束，倒也從沒生出什事端。而今流傳的許多所謂上古仙寶，也多半是在那時遺留下來。”

    丁原聽得入迷，情不自禁的問道：“曾老頭，那座神魔之眼現今又在哪，為何沒再聽人提起過，是廢棄不用了？”

    曾山道：“不是廢棄不用，而是被上仙以無上法力封印了。

    “因為仙界幽禁的一位洪荒魔神曆經萬年修煉後，終成氣候，破解了身上的禁製，通過神魔之眼遁入人間。

    “他自號萬劫君，意在標榜自己能受萬劫輪回而不滅。為壯大元神，對抗仙界追殺，那魔神便在陸吸噬萬靈魂魄煉為精元。又煉化出成千上萬的妖魄四下興風作浪，橫行肆虐，荼毒蒼生。”

    畢虎瞠目結舌道：“這位魔神老爺也忒囂張了一點。若換作是我，好不容易逃出生，那還不趕緊找個地方藏起來，躲過風頭再，居然還有膽子到處生事，唯恐人家忘記了他？”

    曾山道：“他有這個實力，又素來狂妄囂張慣了。在仙界憋了這久，一朝得脫，豈會忍氣吞聲的再做藏匿之舉？”

    阿牛疑惑道：“縱然他再是厲害，也不可能對抗整座仙界啊？”

    曾山道：“所以他便扼守在神魔之眼外，原本仙界與人間的通道，此刻反成了他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塹。

    “更加要命的是，那些仙人盡管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可在陸，他們的修為也受著道禁製，這也是那魔神為何遁入陸的最主要緣由。

    “幾番血戰下來，仙界傷亡慘重，陸更是因此滿目瘡痍，生靈塗炭，到處可見妖魔鬼魄橫行於世。”

    秦柔問道：“曾老爺子，那後來怎辦，仙界可想出了什法子？”

    曾山回答道：“法子倒是想出來了，他們尋到在陸碩果僅存的十幾位海外散仙，相約聯手，從神魔之眼兩邊前後夾擊。

    “那場驚動地的血戰，仙界與陸散仙付出死傷大半的代價，終於將魔神打得形銷神散，僅得一縷元神遁逃而出，不知所蹤。其後仙界在陸搜索了數百年，卻找不到魔神的藏身之所，便漸漸放棄了搜捕。”

    他頓了頓，見眾人聚精會神聆聽之下均露出緊張之色，當下繼續道：“這場浩劫，於仙界不過是彈指光陰，於陸不啻是百年夢魘。

    “上古繁華就此毀於一旦，劫後蒼生凋敝無幾，尤其是那些修仙之人，更是魔神采補精元的上佳獵物，劫後餘生的委實屈指可數。仙界痛定思痛，轟碎了神魔之眼，以杜絕再有魔神遁逃人間，為禍陸。”

    畢虎道：“他們一拍屁股倒是走得乾淨，更不用擔心那魔神恢複過來，再殺上仙界找尋晦氣。”

    曾山道：“這便是《道》兩卷、聖匣、都伏魔大光明符等等陸瑰寶的來由所在。

    “萬劫君雖已形銷神散，但他煉就的乃是萬劫不壞的金身，經曆數萬年休養生息，汲取地日月精華，未始沒有重新複出的一日。

    “為免陸再遭浩劫，仙界在毀去神魔之眼前，留下伏魔諸寶，以鎮人間清平。這些東西，都分傳與當日參與誅殺魔神的幸存散仙，其中也包括了翠霞派的開山祖師爺，和海外三大聖地的先祖。”

    姬雪雁恍然道：“原來都伏魔大光明符就是從那時候傳承翠霞的，而聖匣也始終由靈空庵珍藏保管了。”

    曾山道：“那兩卷《道》，隨著歲月流逝，最終散軼人間，近年卻紛紛出世，也是意。

    “神魔之眼封印之後，諸位散仙並未就此甘休，耗費了數萬年的工夫尋遍陸，希望能找著魔神藏身的地方，盡早除去，以免養虎為患。

    “在這段漫長歲月，有的散仙功德圓滿，化羽飛；也有的卻難逃劫數，飲恨輪回。更有人中途放棄，遠赴西方，其後開創了魔教一脈。

    “剩下的幾位為解救芸芸蒼生於水火，不棄不餒，甚而廢棄修煉，甘受劫之險，終究在一千多年前，尋到了潛龍淵。”

    阿牛明白過來，望著眼前彌漫鼓蕩的紅雲，道：“曾師叔祖，原來那魔神竟藏匿在了潛龍淵底下？”

    曾山頷首道：“子，這回你算對了。當日諸位散仙覺察到萬劫君元神所在，便想一鼓作氣殺入潛龍淵，為陸徹底除去這一禍害，以免異日又是一場浩劫。

    “可孰知經過數萬年的休養生息，魔神氣候漸複，雖兀自在蟄伏之中，但他也早有預料，設下了靈寶玄穹界，譬如銅牆鐵壁般堅不可摧。幾位散仙嚐試多次，始終不能衝破第七重的玄穹結界，隻得暫且收手。”

    丁原喃喃道：“難怪當日我曾在潛龍淵想方設法的往下探，可到了一定的深度，就萬難寸進，原來是這一回事！”

    曾山道：“你子實屬幸運。萬劫君以靈寶玄穹界將闖入之人擋在了外麵，卻也將自己困在其中，不然你焉能有命活到今日？”

    畢虎問道：“曾老頭，你的意思是，眼前這些紅雲冒起，便是萬劫君死灰複燃，要解開結界，重新出世了？”

    曾山緩緩道：“沒錯，我老人家在翠霞後山守候百年，等的就是這一。當年那幾位散仙功敗垂成，又自知大限將至，便各自開宗立派，傳下衣缽，為的也正是今日能有人伏魔誅妖，鎮陸萬世太平。”

    衛驚蟄眨著眼睛道：“曾太師叔祖，蟄兒明白開山祖師創立翠霞派的原因了。”

    曾山一笑，捋過衛驚蟄腦袋，道：“你這娃兒也不算笨，將來定會有出息。千多年前，敝派的開山祖師爺為就近監視，索性就在翠霞山坐忘峰創立了本派，開枝散葉，始有今日鼎盛光景。

    “他羽化飛之前，又集翠霞靈秀精粹，希望鑄就伏魔六劍，以茲來日應對浩劫。

    “可惜仙劍未曾煉成，祖師爺便脫出劫輪回，飛升而去。

    “龍起翠霞，劫蒞臨的八字預言，便是他在羽化之前所留。這種種故事，也都見諸於祖師爺秘留的劄記之中。”

    畢虎道：“我你怎得頭頭是道，猶如親眼目睹一般。這來，那座伏魔大陣並非是為了幽禁年老魔，真正的用意其實是在鎮守潛龍淵底的魔神。”

    曾山摸摸鼻子，道：“年老魔運道太差了些。九十餘年前，他率著那幫妖們夜襲翠霞，卻正趕上伏魔六劍八寶即將煉就的當口上。

    “本派的六大長老以元神殉劍，啟動了都伏魔大陣，索性將年老魔一塊兒封印了進去。

    “我老人家便打從那時起，常駐疊翠穀，寸步不離看護伏魔陣。

    “誰曉得幾年前為修散仙稍一打盹，卻被丁原這子破了大陣，還把大光明符和六劍八寶一鍋端了。”

    彩兒幸災樂禍道：“老爺子，既然丁原闖下這大的禍事，你為何不找他算帳？”

    曾山曲指一彈彩兒的腦瓜殼，嘿道：“就你這不點話多。凡事一飲一啄，總有數。丁原能收六劍八寶，未必不是好事。”

    姬雪雁見彩兒被欺負，不忿道：“老爺子，你還是趕緊想想，如何入淵誅魔。萬一等他殺將上來，可就晚啦。”

    盛年皺眉道：“可那魔神既如此的厲害，又有萬劫不破金身護體，縱能入得潛龍淵淵底，恐怕也無濟於事。”

    曾山答道：“你得極是，好在這世上尚留有一件仙界至寶，能將萬劫君徹底封印，讓他真正的萬劫不複，永世不存！”

    丁原心中狂震，道：“《玉牒金書》！”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除了曾山，卻還沒有人已經意識到，煉化的《玉牒金書》好似丁原血脈的一分子，再難分離割舍。

    曾山徐徐道：“正是《玉牒金書》，除此一途外，即便轟殺萬劫君十次百次，他也終能如現在這般死而複生，東山再起。”

    丁原深吸一口氣，道：“看來，老爺早已經安排妥當，注定是要我再下潛龍淵。”

    畢虎大搖其頭道：“丁哥，不是我風涼話。

    “你的修為雖是了得，可想當年多少上仙散仙也拿萬劫君無可奈何，你這殺進去，多半也是白搭。”

    丁原淡淡道：“瞧這情形，那魔神應該沒有完全複原，不然早就衝了上來。我抓緊時機乘虛而入，未必沒有機會。”

    著話，潛龍淵頂的紅雲已膨脹到了方圓數百丈，幽暗的暮色赤光湧動，極是醒目。一蓬蓬擴散開的雲絮飄卷過來，距離眾人站立的山崖越來越近。

    曾山收斂笑容，低聲道：“好家夥，來得好快！”

    唯恐眾人大意，告誡道：“眼前的紅雲是那魔神釋放出的幽冥血霧，專噬眾生元神魂魄，萬不可讓其近身。”

    他的話音剛落，翠霞觀方向忽地傳來悠悠鍾聲，卻是久不動用的銅雀仙鍾鏗然鳴響，聲震四野。

    上千翠霞弟子聞得鍾響，茫然相望，尚不知道銅雀為何而鳴，更不知魔神即將兵臨城下，一場空前的陸浩劫已迫在眉睫。

    阿牛叫道：“大夥兒聽，掌門師伯敲響銅雀仙鍾，定是察覺了潛龍淵的異狀。”

    曾山注視著紅雲，不以為然道：“那是當然，出了這一檔大事，他還能安安穩穩躲在洞瞎搗鼓？瞧著吧，轉眼這老牛鼻子人就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