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燕然府

    眼尾的金盞花紋路太過顯眼，我將頭發放了下來，試圖遮住這樣耀眼的橙色花紋。在古原城的郊外等到了夜色初上，才悄悄地低著頭一路走了進去。

    想著當年從薄蔓山上初到青靄，身無分文地我偷了一位貴婦人的首飾。而現在，從深林來到古原，我卻依然身無分文。

    古原城是蘇國的都城，地處北方，氣候幹燥，城中沒有河流，但水源確實充足的，雖比不上青靄那然的濕潤氣候，但於我而言，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拐進了當鋪，當掉了手上佩戴了許久的玉鐲。那是有一早晨，在簡宅醒來，看到身旁的人早已經睜大了眼睛帶著愛意望著我，我想抬手去戳他的臉，卻發現手腕上已經被套上了一隻鐲子。那隻鐲子是極精致的玉，在玉的內壁，硬是有兩個巧的字：“錦微”。

    我褪下了鐲子，收起了換成的現銀，拐進了旁邊的服裝店，讓裁縫以最快速度做了一身深紫色的衣衫，又買了許多脂粉，沿著眼尾的花紋細細地描繪出一種特別的眼妝，長圓形的重瓣從眼尾一直延伸到太陽穴，配合著衣衫的顏色，我塗了一些紫色的眼影。對著鏡子微微一笑，我不是過去的我，卻依然是那個明眸皓齒的簡錦微。

    恐怕再也不會穿象牙白色衣衫了，那種顏色，太顯眼。

    在夜色中行走有一種特別的安全感，路人不會注意到我眼尾的花紋，濃重的深紫色衣衫也柔和地融入了夜色中。我問了路人，來到了燕然府門口。

    蘇以汶，字燕然，蘇國皇權的唯一繼承人。這個燕然府自然就是蘇以汶的家。

    我沒有從門口讓下人通報，而是來到了燕然府側院的圍牆外，一個翻身，輕巧地上了樹。在夜色的掩護下，我從一棵樹落到另一棵樹，幾個跳躍就找到了蘇以汶的房子。

    以汶師姐的房間燈火通明，我蹲在她院落中的槐樹上，剛想落地，就聽到她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隻有她一人，拿著酒壺和兩隻酒杯，來到了安靜的院落，坐下，倒了兩杯酒，一手舉起一杯，對著月亮歎道：“今是錦微的生日，沒有把她安全地帶回來，是我的失誤。不知道她在另一個世界冷不冷，會不會孤單。我發誓，必定讓蕭夜自取其辱！”著，用左手的酒杯碰了碰右手的酒杯道：“錦微，師姐祝你生日快樂！”

    我聽罷，心中一陣感動。今竟然是我的生日？在深林中過得似乎忘記了時間。而在深林外，竟還有人記得今是我的生日。

    眼珠一轉，當下，我傳音給以汶：“師姐，謝謝你還記得我！”

    以汶的手一滯，放下酒杯，望著四周道：“錦微？”沒有看到我的影子，她又坐下，輕聲道：“哎，一定是我太思念錦微了。”

    我用手輕輕地凝起一團氣，柔柔地向以汶發了過去。這團氣到了以汶麵前，就如同三月的春風一樣，劃過她的臉。以汶恍惚道：“錦微，我知道你來看我了，師姐知道了。”罷，頭埋在了臂彎中。

    我毫無聲息地跳下了書，輕輕地走到以汶的身後，把手搭在了的她的肩膀上道：“我還沒死呢，別給我哭喪了。”

    以汶“騰”地站了起來，轉頭看到我，一向穩重的她竟然控製不住感情，激動地抱住了我：“錦微，我不是做夢呢吧？告訴師姐，你是真的！”

    我抱住以汶，平靜道：“師姐，我是真的。”

    以汶放開我，把我外外地打量了一會兒，不可思議道：“你變了。”

    我：“如果你想我變醜了，就不用了。”

    以汶搖頭道：“不，是從內而外的氣質變了，你的容貌和以前也不太一樣了。”著，以汶盯著我的眼尾，問道：“那是，華年印？”

    我點頭，拉著以汶坐下，：“發生了好多事情，有空再給你講吧。我來找你，不希望除了你和流火的其他人知道。師姐，給我一個安靜的院落，不要讓別人打擾我。蕭國的事情，我們從長計議。”

    以汶聽到了“流火”的名字後，眼神一滯，聲音低了許多：“錦微，流火……他的精神狀態不太好，你做好心理準備，他，可能會不認識你。”

    跟著以汶來到了燕然府一個角落，那個院落很很精致，偏僻又冷清，我推門進去，隻覺一陣寒冷，再向走去，便覺得院落的樹木毫無生機。

    以汶歎了口氣，推開了流火的門。

    有一個清瘦的人影靠在了床上，氣若遊絲，以汶問流火身邊的侍童：“流火少爺今吃飯了嗎？”

    侍童答：“隻吃了一口，又吐出來了。”

    以汶搖頭，對著流火沒有焦點的眼睛問道：“流火，你看，誰來了。”

    流火像是沒聽到似的呆呆地注視著前方，我上前一步，坐在流火的床邊，拉過流火的手，那是一雙比我的手還冰涼的手，柔弱的手腕上沒有一丁點多餘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