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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不大也不小，色彩則是一塵不染到駭人的白色，純粹的白色，靜默婉如天堂一般，除了儀器發出「叮叮」和「嘀嘀」聲以外，這間與世隔絕，隻催促病人在痛苦中脫離肉體，喚醒靈魂升天的房間聽不到任何聲音，沒有燈紅酒綠，沒有觥籌交錯，沒有車水馬龍，沒有奢華靚麗……隻有生命脆弱帶來的驚懼。

    靠牆的位置擺放著一張病床，鋪著淺藍色的被單和床褥，莊妍寂靜無聲的躺在上麵，被蓋著的被子勾勒出起伏不平的線條，如果不是她的腦袋還露在外麵，如果不是儀器還在各項顯示的數據工作，在這樣的環境，我幾乎以為她已經死了。

    “莊妍！”我手臂和嘴角在哆嗦，幾乎是戰栗著用發軟的腿走到床前的，喉嚨堵得厲害，思緒因巨大的痛苦根本組織不出言語來，我希望她能看到我，用寒星般的眼睛，麵帶微笑的看著我說：「嘉豪，你來啦？」

    可惜，莊妍的眼睛是閉著的，麵色蒼白，表情因飽嚐疾病的痛苦而略微有些痛苦。

    這樣，我便立刻想起一年前，我們闊別已久後再次相遇的情景，也是在醫院，也是如此的悲慘淒涼：「慘白的燈光打過來，映照在莊妍眉目如畫的臉上，沉鬱的表情，寬大的病服，毫無血色的嘴唇，如同時間靜止中遺世獨立的雕塑：淒美、絕望，充滿詩情畫意和羅曼蒂克的煽情，讓賞析者的每根神經都覺察到痛苦。」

    這次的情況，明顯比那次要糟糕得多。

    “妍姐，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呼喚道，一動不動，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的臉，嘴唇緊咬著不停哆嗦。“妍姐，我是嘉豪，我來了。”我輕聲喊道。

    也許是我的錯覺，莊妍的眼皮似乎微微動了動，不是眨眼，而是非常細微的，依靠麵部神經做出的類似條件反射的動作。我忽然想起曾經聽說過的，以及此前送別長輩時，聽媽媽說過的，人在瀕死前夕的某些行為。

    「其實對方能聽到，但她就是無法回答。因為靈魂在漸漸脫離肉體。」這是媽媽的原話。

    因此，我小心翼翼地抓住莊妍的手，用肌膚的觸覺來跟她對話：“妍姐，你能聽得到嗎？我是嘉豪！如果你能聽到，就捏捏我的手！”

    話音剛落，被我捏住的手便動了動，指尖擦刮著細嫩的掌心肌肉，很酥很癢，就像記憶中跟莊妍嬉鬧時，被她手撓咯吱窩一樣。

    得到莊妍的回複，我高興的簡直無可比擬，眼淚淌落下來。盡管醫生叮囑我，不要在icu病房內哭泣。

    “妍姐，我在哭，我覺得我好對不起你，我看到你寫的信了……沈毅明畏罪潛逃死掉了，你知道嗎？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後幫助！你能睜開眼睛看看我嗎？”

    我把一滴眼淚滴落到莊妍的手上，結果她的眼眶也濕潤了，導致我清楚的看見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她緊閉的眸子滲出來，順著眼角滑落，最後消失在耳根附近。

    我跟莊妍說了很多話，我告訴她黃耀威去了哪兒，楊欣去了哪兒，告訴她我交了個異性朋友叫官紐倫，告訴她我把花店照顧的很好，還有婷婷在安娜那……

    我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以至於醫生開始催促，告訴我說超時了，這無論對我還是對病人都會造成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