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爺爺半沒動，楊蔓覺得不太對勁，連忙問少年：“他這是怎了？”

    少年默默道：“死了。”

    楊蔓吃驚道：“不是還有一時才會啟動死亡程序嗎？”

    少年歎口氣：“死亡程序很難破解或推遲，但提前啟動卻很容易。”

    楊蔓糊塗了：“人都有求生的欲望，他為何要提前赴死？”

    少年拿起一件衣服，披在爺爺身上，緩緩道：“因為我會替他活下去。”

    楊蔓盯著少年，表情古怪道：“這你才是？”

    少年懶懶道：“廢話。”

    楊蔓緊追不放道：“如果你真是，你應該記得如何證明自己。”

    少年拍拍自己的腦袋：“對對對，不就是你我第一次見麵所的第一句話嘛。”

    楊蔓點點頭：“你那是核心記憶，你會加密存儲心保管，世上無人破解也無人模仿，即使是複製出來的意識。”

    翻翻白眼：“這你都信？”

    楊蔓臉色一變，周身綠霧若隱若現，顯然是櫻花數士獨門秘笈。

    “大姐頭饒命！”尖叫一聲，不知廉恥撲通跪倒。張鵬華見勢不妙，拉著神奇先生向外就跑。

    門剛關上，立刻跳起來，在楊蔓耳邊悄悄出一句話。

    …………

    …………

    古人不明白意識的原理，也無法想象複製的意識該怎區分，隻能假定意識是不可複製的神奇之物。但在數士世界，複製意識是件很平常的事，區分意識的辦法也早已成熟。

    複製意識的第一定理：複製意識的瞬間，新意識和舊意識沒有區別。

    換句話，少年和老年剛開始是完全相同的，沒有本質上的新舊之分。這就像暫停遊戲，然後複製一份，在沒有啟動之前，兩個遊戲其實是一樣的。

    複製意識的第二定理：複製出意識之後，新意識和舊意識開始產生區別。

    換句話，從完成複製的那一刻起，老年和少年就已經是兩個不同意識，或兩個完全不同的人。這就像複製遊戲再重新啟動，遊戲本身會產生不同的隨即事件，每個玩家對遊戲會產生不同的影響，之後的遊戲走向就完全不同。

    結合定理一和定理二，會推導出一個很可怕的結論：新舊兩個意識都認為自己是原本的意識，而且會努力證明這一點，必要時會殺死對方。

    這就是複製意識的倫理悖論。

    這就像兩個女人隻是穿著不同，但都認為自己是孩子的媽媽，而且她們不能容忍對方當孩子的媽媽，勢必要打個你死我活。

    為了避免倫理悖論，可以采取很多方法，比如預先指定誰是真媽媽，再進行意識複製。

    但這種方法太過一廂情願，對孩子很不公平，他很難選擇其中一個媽媽，而不管另一個媽媽的死活。

    還有一種方法：不完全複製。

    具體來，就是在意識複製時，故意少複製一部分核心記憶，或者複製錯誤的記憶，以此達到區分的目的。

    比如“我有孩子”是個核心記憶，可以不把這個記憶複製到新意識，也可以複製後再從舊意識刪除。總之誰擁有這份記憶，誰就是真正的媽媽。

    如果假媽媽謊稱自己也有這份記憶，那又該怎辦？

    自然要驗證記憶的真偽……

    所以和楊蔓從工作室笑嘻嘻走出來時，張鵬華立刻遞給一個數盔。

    無奈，隻得戴腦袋上，等著數盔的運算結果。楊蔓一看還要等，便嚷著去台呼吸新鮮空氣，之後蹦蹦跳跳走了。

    記憶區數據量巨大，要運算好幾分鍾才有結果，但張鵬華很有耐心。直到數盔顯示出“認證通過”之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笑道：“童叟無欺吧。”

    張鵬華點點頭：“認證程序采用目前最準的哈希算法，你騙不了科學。”

    不知為何，神奇先生忽然搖頭晃腦道：“哈希算法也許也許，目前最準未必未必。”

    張鵬華撓撓後腦勺：“我記得是最準的。”

    神奇先生正色道：“鵬華兄，作為一個科學工作者，你這樣胡八道就不嚴謹了。”

    張鵬華滿臉通紅道：“哪不嚴謹了？”

    神奇先生笑道：“當今最準確的哈希算法，是我西米數學家王爾德教授發明的，而這個算法昨才公布，你怎可能現在就會用？”然後他補充道：“早間新聞我剛看的……”

    張鵬華一拍大腿：“哎呀，教授還在等我呢，你不我都忘了。”然後他匆匆忙忙向另一邊跑去。

    留下一臉懵逼的神奇先生，以及捂嘴偷笑的。

    懵了半，神奇先生才喃喃道：“剛才他……誰在等他？”

    笑道：“王爾德教授嘛，你們西米最偉大的數學家嘛。”

    神奇先生嘴角抽了抽：“王爾德教授為何要等張鵬華。”

    聳聳肩：“講課唄，教授不就是幹這個的……”

    神奇先生的表情越發古怪：“在這？”

    答：“嗯。”

    神奇先生瘋了，瞪大眼睛道：“我們西米最偉大的數學家之一，他會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給你們楊家軍的張鵬華講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