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山深處,水潭旁。
水平如鏡,有波光輕搖,光影在石壁上遊曳。不久前經曆的一場惡戰的痕跡全部被水淹沒,平靜得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而那強烈的血腥卻怎也揮之不去,幽靈般在空中彌漫。
水潭岸邊,三個人擠在一起,幾顆發光的引靈石散落在身旁,迷離的光線將方寸之地照耀得有種恍惚的溫暖。
搖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趴在南筱的雙腿上。
“你醒了!”少年的聲音充滿著難以掩飾驚喜。
她麵白如霜,似乎還沒有從暈厥中緩過來,愣了愣,才揚起頭觸到南筱憔悴的麵容。
“你已經昏迷好幾個時辰了,不過醒來了就好。”她剛要掙紮著起身,卻被少年按了按肩膀,解釋道:“你傷得很重,先不要動。”
疼痛這才被清晰地傳入大腦,竟是死去活來。
朔望坐在一旁,他的腳受了傷,撕下衣服簡單的包紮了一下。怪物的牙齒刺進血肉,若不是被鞋阻擋了一下,恐怕半隻腳都沒有了。可他感覺不到疼痛似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搖光,生怕她會消失不見。
搖光的傷在三個人中最嚴重,身上有好幾處被怪物的長尾抽打出的傷口,衣衫斷裂,皮肉翻卷,觸目驚心。腰背上被怪物咬出了幾個深深地血洞,而最嚴重的還是腦袋受到的重擊,到現在還頭暈目眩,緩不過來。
兩個時辰之前,南筱剛剛把搖光從潭水中救起來的時候,發現她氣息全無,渾身冰冷如死,一時間驚慌失措,宛如五雷轟頂,搖搖欲墜。卻還是朔望聽見那微不可聞的心跳之聲,出聲輕喚,他才恍然如夢中驚醒。
三個人渾身濕透,好不容易脫離險境,擠在一起。南筱和朔望隻能算虛驚一場,唯有搖光受了大傷,岌岌可危。南筱憂心如焚,朔望已經被嚇傻了,隻得怔怔地盯著搖光的臉,生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不見。
南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比聽了母親的事時還要來得更盛,少女一個轉身竟將世界顛覆。明明搖光在斬殺第一頭怪物之後可以脫身而去,而自己和朔望必死無疑,可明明不是七頭怪物的對手,卻還是拚死而上,讓自己和朔望逃出生。萍水相逢,從初見到現在不過幾的時間,彼此之間都是一無所知,不過是同行了一段路途,看似柔弱且還是孩子的她,竟用瘦弱的肩膀將一切扛下,以死相救。
朔望的心已然在火上煎熬,回想他與搖光初遇,那是還是漫風雪凜冽,他失手弄傷了一隻麻雀,明明是含著怒意的聲音卻還是宛如,將春風般的溫暖吹進他被冰雪覆蓋的心。而再見之時是在半月山中,他在野豬的血口下逃無可逃,搖光驚鴻一現,白衣翩翩如萬千梨花盛開,拖油瓶般的自己再一次被拯救。第三次則是不久之前,女孩踏水而上,背影決絕,義無反顧的奔赴凶殘的怪物,將生的希望留下。
每一次,她都如神靈降世,驚心動魄。
“謝謝你,救了我們。”南筱開口,聲音發澀,他有些羞愧。
“我也是救我自己。”搖光輕輕一笑,眉目間有幾絲傲然之色,“那幾頭畜生,怎能奈何得了我?”
“你……好厲害!”朔望呆呆地看著她。
“厲害……那倒也是一般啦。”她難得不好意思:“你們都沒事吧?”
“沒。倒是你,昏了這久,我真怕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南筱急忙道出,卻沒發現自己話語間不同尋常的關切之意。
“我沒事,也要謝謝你救了我。那個時候我靈力枯竭,陷入昏迷,落入水中。如果不是你來救我,我就被淹死了。”搖光還記得置身那無邊冰冷世界時,青衣的少年從頭頂遊來,緊緊抓住了她的手。她凝視著南筱,寶石般的眼眸有燁燁的光彩,少年的麵容還有幾分蒼白,在她的注視下卻浮起了紅暈,避開了目光。
朔望看著脈脈的兩個人,不知怎心隱隱地失落起來。
搖光從懷摸出幾個藥瓶,南筱給她的傷口上了藥,又撕下衣服草草地包紮了。她麵色慘白,極力忍著傷痛,南筱和朔望看在眼疼在心,卻實在幫不上什忙。幾個人歇息了一陣,身上的衣服差不多幹了,在這山中不知何日何時。幾個人把之前摘下的雲羅果實拿出來些分食,果腹之後決定繼續向前。
搖光無法行走,便由南筱背著,朔望腳上的傷被搖光用“回生”之術醫好,能夠自己走路。三個人站在幽森的洞穴口,有絲絲陰風透出,吹得幾個人麵頰寒涼一片。不知道等在前麵的又是何樣的難關,荊棘載途。
“我走前麵,朔望你緊緊跟在我的身後。”南筱看著丟了魂一般的孩子,自己經曆這一切心都是驚濤駭浪,朔望更是怕得厲害了。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