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尾聲(1W2)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白粉姥姥 本章:第448章尾聲(1W2)

    燕淮失笑,麵對汪仁到底還是沒奈何。

    他手的兩塊奇石,最後也落到了謝姝寧手,叫汪仁千叮嚀萬囑咐,仔仔細細用細軟的綢布裹住擱在紅木匣子中,隻等來日謝姝寧跟燕淮的孩子出世,再取出來於童把玩。

    謝姝寧哭笑不得,卻還是吩咐青翡幾個將東西都一一收拾了。

    很快,秋去冬來,她原本平坦的腹,也終於有了微微的隆起。至冬雪霏霏時,她的肚子便像是吹氣般大了起來,尋常衣衫早已不能穿著。可她的精神氣卻是愈發得好了起來,初時害喜嚴重,食難下咽,下巴尖得像是能紮人,而今卻變得圓潤起來,愈發得明豔動人。

    鹿孔每日來請一回脈,眾人也就都放下心來。

    臘梅開遍的時候,舒硯來見燕淮,準備啟程回敦煌。此時,距離年幼的泰帝登基,已近三個月。紀桐櫻跟舒硯的婚事,早在皇貴妃還未離世之前便已定下,現下更沒有更改的道理,自是按照最初的約定進行。

    泰帝送別紀桐櫻的那一日,鵝毛大雪已接連下了兩一夜,偌大的皇城盡數被白雪覆蓋,放眼望去,入目之處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穿著簇新九龍緙金袞袍的泰帝,生得瘦瘦,明明穿得已足夠厚實,可麵色卻總是發白,唇色也淺淡。翻過年他便又長一歲,半大不的孩子,這一刻的眼神卻是老成而堅決的。

    然而饒是如此,看到姐姐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眶還是情不自禁地紅了紅。

    但當著眾人的麵,他不能也不願意落下淚來。皇貴妃觸柱而亡的那夜,他的淚已經流得夠多了。人一旦悲傷到了極致,淚水便不會流淌在麵上,胸腔的那顆心,反倒會像是一團淚做的東西,輕輕一攥就嘩嘩流淚,止也止不住。

    他跟紀桐櫻對視著,唇角上揚。喚她:“皇姐。”

    ——“不要想我。”

    不要想……離這寂寥人生遠遠的,遠遠的……

    他還沒有習慣自稱為朕,但他想,終有一日他會習慣的。

    年少的新帝,仰頭望著陰沉沉的,攤開手掌接住了一片薄薄的六角雪花。冰冷的雪甫一觸及掌心的溫熱。霎時便化為流水。手掌一斜,雪水順流而下,就像那些曾從他眼眶流出來的淚水。

    他還記得,當他問及皇姐自己是否會成為一個好皇帝的時候,透過窗欞灑進來的日光,碎金一般。將他眼角的淚都照得發亮。

    送別了遠去敦煌的隊伍,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前往禦書房,他還有堆積如山的奏章需看,他沒有難過不舍的時間,他一定……會做個明君……

    而白家,灰溜溜地撤出京都,偏居延陵,隸屬白家的書院轉眼間亦被剝離。再不許白家子弟入內求學。一來二去,白家的處境漸漸的便變得舉步維艱。白老爺子那日雖則安然離宮。但他離宮歸家後,沒過多久卻就大病了一場。

    這一病,他便再沒有起來過。

    舒硯一行人,啟程離京的第二,白老爺子便病逝了。

    消息傳進宮頭時,泰帝正在同靖王商量著如何收拾先帝留下的爛攤子。雖靖王攝政,但不管是誰的意思,泰帝如今也可算是親政了。

    內廷,亦被汪仁重新整頓了一番,隨後他便同泰帝告老離宮,將自己手的權力轉交給了潤子。這些年,潤子斷斷續續也從他肩上接過了不少的擔子,至如今也已是駕輕就熟。

    汪仁雖還遠沒有到告老出宮的年歲,但他提了,年少的泰帝自也不會強留,隻轉頭賞了一大堆的物件下去,送他出宮了。

    出得皇城,駕車的六問汪仁,去何處。

    汪仁裹著厚厚的大氅,自格窗探出去遙遙朝白雪皚皚下的皇城看了兩眼,歎口氣道:“去東城。”

    泰帝即位後,靖王攝政,紀鋆便回了南邊。至於紀鋆是否死心,汪仁同燕淮私下也過兩回,但他究竟死不死心,又有何幹係?至少靖王活著一日,紀鋆就還隻是靖王府的世子爺,靖王府真正的大權始終都還落在靖王手,隻看他願不願意旁落於紀鋆之手。近幾年,紀鋆都不可能東山再起。

    然而幾年之後,泰帝也就長大了。

    到時候不管是要削弱南邊的勢力,還是如何,隻要部署得當,都不會是難事。

    皇貴妃那夜,那一撞,出乎他們的意料,卻委實有效。隻要泰帝不長成第二個肅方帝,他身下的那張椅子,就不會動搖。那孩子,過往性子綿軟,卻並非愚鈍之人。

    他需要有人製衡靖王府,需要京都的局勢穩定,需要下民心安泰,故而即便燕淮不提,他“複生”也是板上釘釘的事。

    成國公府重新修繕,燕淮親自出麵料理了萬氏幾人的後事,嫻姐兒的身份,也終於被昭告下。

    燕家其實還有一個女兒。

    但沒有人知道她生得何樣,也沒有人見過她,眾人隻知她身患難疾。

    賦閑在家的萬幾道聞聽此事,卻十分震驚。他已知道大萬氏跟燕景還有個女兒的事,卻不知道嫻姐兒生來便身患難症,無藥可治。他更想不明白,燕淮竟然又回到了成國公府……

    不僅如此,新帝待他,更視若尊長。

    京都的人,議論紛紛,卻也理不清個頭緒。坊間也隻是,昔年被發現的那具屍體,原不是燕淮的。至於這頭出了什變故,便沒有人能弄得明白了。

    畢竟,比這更重要的,是即將到來的清算。

    新帝登基,要收拾肅方帝留下的爛攤子。自然也要除奸逆,提忠良。風水輪流轉,當初在肅方帝跟前得臉的人,而今隻怕都得倒大黴。是非黑白,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肅方帝後來做下的那些事,沒幾件是明智的,可底下的人,不敢勸諫的便也罷了,應和著鼓搗著慫恿的。卻都不能不收拾。

    一時間,京都人心惶惶,大家都夾緊了尾巴做人,不敢放肆。

    勢單力薄的人家,便動了心思聯姻結盟,想要共同站穩腳跟。

    當然。也少不得有人打起了燕淮的主意。

    多好,家世門第高,上頭沒有長輩,身邊已無兄弟妯娌,隻有個姑子卻也是個病弱無力,眼瞧著沒有多少日子可活的。他又是在新帝跟前得臉的。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暫且不提,便是如今。手還握著虎符呢!

    於是,家中還有女兒的都動了心思。

    結果誰知這心思還沒來得及在心頭打上幾個轉,便隻得熄了。

    成國公燕淮不僅已經娶妻,這娶的還是敦煌城主的外甥女。敦煌離得遠,敦煌城主是何許人物,知道的人並不多,但這一回惠和公主遠嫁敦煌少主。下皆知,京都的人對敦煌古城的關注便也是前所未有的高。

    故而眾人聽聞成國公夫人。是敦煌城主的外甥女,誰還願意再在這上頭打主意。

    但凡在乎點門風臉麵的人家,就都不再去想此事,沒多久便隻剩下幾家撇了臉麵不顧的,一心一意想著要往燕淮身邊塞人。

    謝姝寧正懷著身子,據悉燕淮身邊也沒個旁的房人,眼下不往他身邊塞人更待何時?

    能攀上成國公府這棵樹,可不比旁的,情急之下,一群人連讓自家的姑娘與人做妾也不覺丟臉了,上趕著巴結。動靜一大,連靜心養胎中的謝姝寧都知曉了,笑得前俯後仰,捧著肚子樂了大半。

    青翡著急,“都這樣了,夫人您怎還樂?”

    謝姝寧順手揀了顆蜜餞吃了,笑道:“笑他們胡鬧呢。”

    青翡無奈,麵露憂慮,卻到底不敢當著她的麵什。謝姝寧看了她兩眼,卻就看明白了,笑著打發她去給自己沏一盞白水來,嘴甜得發膩。等到水來,她接過杯子口喝下,而後才道:“我若對他連這點信心也無,焉會嫁他?”

    夫妻之間,連他是什樣的人也不敢肯定,連半點信心也沒有,還算什夫妻?

    若他真有別的心思,這些消息根本就不會傳進她耳。她如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他若不想叫她知道,底下的人又有哪個真敢?便是七幾個對她忠心耿耿的,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機會違逆他的意思。

    偏偏消息就傳了進來,明他是怕她閑得發慌,使人來給她當樂子聽的呢。

    謝姝寧喝過水,懶洋洋打個哈欠,遣了青翡下去,躺在熱炕上憩了片刻。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蒙間她聽見屋子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隨後便有人掀了被子一角靠了過來。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過去,“咦,卓媽媽今日怎沒攔著你?”

    “好像又大了些……”燕淮伸手貼著她隆起的腹訝然了句,而後輕笑著在她額上落下一吻,閑適地道,“我又不做什壞事。”

    謝姝寧“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沒個正經!”

    “得,我還不正經,還有比我更正經的人?”燕淮側著身,仔細為她掖了掖被角。

    冷,屋子燒了地龍燒得暖和,但總叫人不放心她的身子。

    謝姝寧往他懷靠了靠,懶懶道:“都有誰想往你身邊塞人的?”

    “……”燕淮訕然,“記不清了……”

    謝姝寧笑了起來:“靖王妃設宴,給我下了帖子。”

    燕淮聞言不由挑眉,“她倒是請的勤。”

    靖王身邊來來往往的女人眾多,但穩坐正妃之位的卻一直都隻有靖王妃一個人,即便她幾十年來沒有誕下過一兒半女。若以七出之條來論,休她多少回,隻怕都不會叫人覺得奇怪。靖王妃的娘家,雖不至沒落但離昌隆二字早已極遠,靖王妃是不是她。於靖王而言都不算打緊。可靖王留著她,敬著她,也是叫眾人豔羨不解的一件事。

    所以燕淮的事,靖王自然也不瞞著靖王妃。

    靖王妃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明麵上從來沒有過表露。

    她給謝姝寧下帖子,也隻是因為謝姝寧是成國公夫人,理所應當該請。

    謝姝寧遂道:“一回不去,兩回不去,都得過但三回四回。可怎?就當走個過場,也得應一回。”畢竟就算她回回推拒,這帖子還是回回都得下的。更何況,她不赴靖王妃的宴,旁人的宴,將來是赴還是不赴?

    “你懷著身子呢。不去也無人敢胡亂道。”燕淮道。

    謝姝寧摟著他的腰直笑,“那就不去。”

    可她如今胎象穩定,精神頭也足,成日閑著委實閑得發慌。

    燕淮想了想,又讓她應下了。

    到了靖王妃辦賞雪宴的那一日,他親自送謝姝寧過去。

    京的人雖然都已知道燕淮的夫人是敦煌城主的外甥女。但具體姓甚名誰,生得是何模樣。眾人卻都還並不清楚。甚至於有人暗中揣測,怕是模樣不佳,這才避著人不見。燕淮娶她,隻怕是為的同敦煌聯姻雲雲。

    流言蜚語,暗地傳得沸沸揚揚,什的都有。

    是以這一次謝姝寧應了靖王妃的帖子應邀而來,得知了此事的人俱都興致勃勃地想要一探究竟。

    誰知馬車停了。先從頭出來的卻是燕淮。

    眾人愣了愣,旋即便看到馬車簾子後探出一隻手來。搭在了燕淮手上。

    十指纖纖,被袖口繡著的淡紅芍藥一襯,愈發顯得肌膚賽雪。

    周圍喧囂微頓。

    而後,頭出來一個人。

    長發綰起,堆烏砌雲,然而上頭卻隻插著伶仃的一支玉簪,清淩淩,帶著兩分寡淡。

    臨近的那輛馬車上正在下車的少婦看得最分明,心下暗中嗤笑一聲。

    可燕淮扶著她,像扶著珍寶,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心翼翼。

    眾人微訝。

    就在這時,被燕淮扶著的人抬起頭來。

    眉峰淡掃,仿若春月下的悠遠山脈,帶著兩分慵懶閑逸。

    她隻看著燕淮,勾唇微笑,親昵地了句什,燕淮便也笑了起來。

    微風拂過,帶起她鬢邊碎發。

    不遠處方才暗暗嗤笑的少婦,在這一瞬間看清楚了她的臉。

    呼吸一滯,雙腿一軟,她幾乎站立不穩,扶著身旁的婢女方才站住了腳。

    怎可能會是謝姝寧?

    怎可能?

    然而她看了又看,絕不會看錯,站在那的人就是謝姝寧。

    日光破開厚厚的雲層,照了下來,照在謝姝寧身上那件平金繡百蝶鬥篷上,上頭的蝴蝶似是活了一般,在她眼前來回翻飛著,幾乎要晃花她的眼。

    自從她被送去庵堂後,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謝姝寧。

    明明上一回謝姝寧出閣的時候,母親派去打探的人傳回的消息,她嫁給了一樣貌鄙陋的商賈……

    謝芷若手下用力,指甲陷入婢女的手背,惹得婢女一個不慎驚呼出聲,眾人頓時循聲望了過來。她慌慌張張鬆開了手,狠狠瞪了身邊的大丫鬟一眼。

    大丫鬟卻並不怕她,見她瞪眼看自己似要訓斥,還故意壓低了聲音道:“夫人且仔細著些,莫要失了臉麵。”到臉麵二字時,話音陡然加重。

    謝芷若聽得清清楚楚,頓時氣得哆嗦。

    泰帝即位後,下洗盤。

    謝家妄圖重新來過,重新站穩腳跟有朝一日再次光耀門楣,於是任何值得利用的都絕不舍棄。她因了先前的事,遲遲不曾婚配,留在家中亦是無用,且年歲一日大過一日,往後就更是不成了。

    正巧長平侯林遠致的夫人離世,這門原本早就棄了的親事,如今又被提了起來。

    謝芷若想到林遠致,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人人都道林遠致前頭的夫人是病逝的,可真相如何,外人焉能知曉。

    早前她跟林家退親的時候,因祖母的法子在明麵上勉強扳回了一程,以至於林遠致的婚事波折重重。最後由林老夫人做主,娶了她的娘家侄女。結果入門許久,卻始終沒有身孕,林老夫人日日盼孫子,便抬了個大丫鬟給林遠致做妾,不曾想沒兩月便有了喜訊。

    然而不等妾的肚子大起來,便出了意外一屍兩命。

    這頭的彎彎道道,但凡是在大宅子長起來的姑娘都能猜出個一兩分。

    謝芷若想著成親之日,林遠致對自己過的話。又是一哆嗦。

    他要她安分守己些。

    謝芷若心中忿然,抬眼望去,卻見被燕淮扶著的謝姝寧腹隆起,已有四五月的身子,當下瞪大了眼睛。

    敦煌城主的外甥女,成國公府的夫人……

    怎會是這樣?

    心頭憋著一口氣。憋得謝芷若隻覺胸悶頭疼。

    明明她哪都不比謝八差,為何她就隻能像是貨物一般,被父親拿來四處買賣?林遠致隻不過是個落魄侯,便是這樣的人家,如今也是謝家結盟的對象,可算是饑不擇食寒不擇衣。

    憑什。她就不能嫁給燕淮這樣的人物?

    她眼睜睜看著謝姝寧跟燕淮的身影遠去,越來越遠。驀地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這場她盼了許久才收到帖子的冬宴,卻最終沒能參與其中。

    謝姝寧卻也隻呆了片刻,便被燕淮接走了。

    她走後,亭子三三兩兩坐在一處話的貴婦們皆不由自主談論起了她來,無外乎些成國公夫人生得有些眼熟之類的話。著著,有個人突然驚訝地道。“是不是像原先謝家三房的那位八姐?”

    眾人一琢磨,還真的是。不禁都吃了一驚。

    而後便又有人想起謝姝寧的母親本姓宋,敦煌城主據聞也姓宋。

    這般一來,就都對上了!

    頓時,一片嘩然。

    靖王妃卻隻是笑笑,須臾便將話頭轉到了別處。

    她一次次給謝姝寧下帖子,哪怕對方回回婉拒,她仍鍥而不舍。因為她知道而今自家爺們雖稱著攝政王,可真正叫泰帝看重的,手中有實權的人,卻是燕淮。

    經此一回,京中想要給燕淮塞人的,也就都死了心。

    既然燕淮夫妻二人和睦恩愛,他們再不知好歹拚命往他跟前湊,沒準便惹惱了他,倒不如安安生生的換了法子討好。

    謝姝寧卻無暇顧及這些,她的肚子越來越大,漸漸的大得有些駭人起來。

    嫻姐兒瞧過,驚訝不已,唬了一大跳,急巴巴讓人去找鹿孔來。鹿孔不知情,還當是嫻姐兒出了什事,背著藥箱撒腿就跑,結果到了地方氣喘籲籲一看卻見嫻姐兒在那衝他招手,吃驚地問:“嫂子的肚子怎地這般大?”

    鹿孔繃著的那根弦一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連連擺手:“我的好姐,可沒您這嚇唬人的……”

    可不隻嫻姐兒吃驚,但凡看過謝姝寧的人都詫異極了。

    汪仁都忍不住跟宋氏胡亂琢磨起來,會不會懷的是雙生子。

    謝姝寧歇了兩日,卻又緩過神來,隻腰酸,旁的倒沒什難受的。

    宋氏鬆了一口氣,卻還是隔幾日就來見她一回。

    她跟燕淮住在南城的成國公府,宋氏就搬去了東城的宅子去,北城自此便鮮少涉足。

    前段日子,謝姝寧肚子還沒這般大,便也偶爾出門走動走動,去趟東城見她。

    不曾想,她第一次回去,就發現母親住的宅子邊上翻新了。她訝然,這才知道原來汪仁搬到了隔壁。

    第二次去,兩座宅子相連的那堵牆已經被鑿出一個大洞,修了門。

    第三次去,她已隻剩下無奈,汪仁不知不覺就在她娘的宅子整了個書房,日日過去蹭飯了……

    等到她舅舅宋延昭的信從敦煌寄來時,汪仁腳上穿的鞋子,都已出自她娘的手了……

    她猜,就算她舅舅嚴令母親不準胡來,隻怕母親也會權當沒有聽見過。但這信還是頂重要的,攏共三封,一封給她跟燕淮的,一封給母親的,還有一封最厚,瞧著哪像是信,分明就是一本書……這是給汪仁的。

    他一個人拿了信,戰戰兢兢躲到角落仔細看過。看完一聲不吭就飛奔去找了鹿孔。

    這一去就是兩。

    月白嚇白了臉,等了兩不見鹿孔回來隻得來找了謝姝寧。

    謝姝寧也傻了眼,急匆匆打發燕淮去找人。

    燕淮卻推三阻四,支支吾吾地不去。謝姝寧疑惑,抓了人盤問,燕淮這才附在她耳邊聲地了句:“舅舅在信中附了幾張方子。”

    “什方子?”謝姝寧狐疑問道。

    燕淮繼續支吾著:“特地尋來給印公用的。”

    謝姝寧柳眉微蹙,正要再問突然間醒悟過來,張了張嘴,驚訝得不出話來。

    “究竟功效如何。是否得用,就還得看鹿孔是否能治出藥來。”燕淮抹汗。他一直知道宋家舅舅不是尋常人,卻怎也沒料到他在汪仁倆人事上的反應是這樣的。讚同不讚同不提,隻在收到信後便立即派人遍尋奇方,頭有海外傳進來的秘方,也有些西域才有的東西。林林總總,幾乎將他能想到的可能都想了個遍。

    謝姝寧紅了臉,到底沒好意思在背後議論這些事,訕訕然趕了燕淮去拿蜜餞來。

    汪仁跟鹿孔卻就著方子研究來研究去,還真叫他們給研究出來了東西。

    頭有一方子,極為罕見。

    太監初入宮時。每逢三年一“修”,五年一“大修”。為的就是去的幹淨。

    然而宮闈之內,黑幕重重,遠不是事事都按照規矩辦的。

    隻要得了主子高興,一聲“免了”,也就作罷了。

    然而饒是這般,到底打了折扣,不能以常人而論。內官多喜牛驢不典之物。圖以形補形之妙,意欲彌補缺憾。汪仁卻甚為厭惡這些。於男女之事上也是興致寥寥,從未試過。連帶著那些人送到他跟前來的美人,不管好歹,他也是一個未曾收用過。

    是以他一直覺得自己不成,卻不曾想過,竟不是全無法子的。

    有了宋延昭送來的方子,更是叫人驚訝。

    隻可惜了,生兒育女,卻除非逆改命。

    汪仁拘著鹿孔研究了數日,這才終於放了他家去。

    他自己,則巴巴地去找宋氏,到了門口卻又不敢進去,就裹得跟熊似的,圓滾滾一團,抄著手靠在廊柱上,踟躕萬分。細雪落在他臉上,他也不躲,就站在那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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