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早間新聞社會版頭條臨時播出了這樣一則消息，一架貨車在高速路上意外出了車禍，昏迷的駕駛員被送到醫院後，才被人發現原來此人是警方通緝多年的重案犯。

    他醒過來後交代了一切，包括有人指示他去撞一輛車，但是遇到了沒追上，後麵的事情就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殷寧看到這則新聞的時候，心咯一下，他的猜測再次被證實，顧遠亭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顧遠亭了。

    昨晚殷寧見到他等了近十年的人時忍不住失態，他看得到對方眼的憐惜，而那個人卻沒有走近一步。

    顧遠亭就站在距離殷寧幾步之遙的地方，目光溫暖如同朝陽，也的確是像朝陽一樣的觸不可及。“你長大了。”這是他回來後的第一句話。

    “我就知道你沒死。”殷寧滿心都是委屈，既然回來了為什沒有情人間的親昵，難道出現在這隻因為偶然的邂逅？

    “你過得好嗎？”顧遠亭的聲音隨著夜風飄了過來，輕柔得讓殷寧再次潸然淚下。

    “一點也不好，你拋下我不知所蹤，我怎會好？”殷寧的眼角水光瀲灩，而眼神中卻似乎有火在燃燒，“若不是為了完成你的囑托，我情願當時就同你一起的。”

    “我知道。”顧遠亭輕輕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把我的父母照顧得很好，也知道你把顧氏經營得很好，辛苦你了。”

    “現在你回來了，什時候移交給你？”殷寧迫不及待地確認這一點，希望借這些俗世的牽掛來留下顧遠亭。

    顧遠亭沉默片刻，緩緩開口，“你記不記得曾經有一次去寺院求簽，那的住持大師過你的運勢看起來有點奇怪？”

    殷寧點點頭，“他我是借了別人的運勢，難道是你的？”在顧遠亭失蹤的日子他把兩人一起的經曆回想了無數次，那次解簽的結果似乎帶著點不詳的預兆，他當然會記得。

    顧遠亭坦然承認，“是這樣。所以你無需什還不還之類的話了，你現在所擁有的都是合該你有的，我這一世的運勢差不多也到頭了。”

    殷寧倏然一驚，急切地反駁道，“你留下來的一切，我都當作將來要還給你而悉心照管著，你難道不知道我在這世上除了你早已經一無所有？無論你是生是死我都不介意，可是請別再棄我而去了。”到最後，他的眼淚忍不住再次掉下來。

    “對不起。”他有多傷心，顧遠亭一直都是知道的。他自然心疼殷寧，可是他需要心疼的卻不僅僅是殷寧，六道眾生都在他的眼，苦海無涯，自有更需要他去度化的靈魂。

    大約是察覺到對方若有似無的疏離，殷寧的臉色一點點冷下去，但他又怎舍得責怪自己盼了近十年才盼到的人？他抬頭看了看顧遠亭，有些隱忍又有些哀怨地問道，“要一起回去嗎？”

    於是開車的人變成了顧遠亭。

    司機趙明昏睡不醒，被挪到車後座上。顧遠亭雙手搭上方向盤，殷寧坐在他旁邊的副駕駛位上，一時間恍若當年。

    無法忽略身邊人癡纏的目光，顧遠亭沉默地想，一切的開始是因他而起，他得了結這邊的因果，便隻能跟著殷寧回去，也不急於一時了。

    十年後顧遠亭再次把車開到自己那間單身公寓樓下，轉頭看向緊抿嘴唇一言不發，卻死死盯著他生怕一眨眼就消失不見的殷寧，不由低聲歎息道，“我不會再突然消失了，你相信我。”

    殷寧偏過頭去不看他，卻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

    顧遠亭感覺到對方手的顫抖，心底有些不忍，到底沒有放開，兩人就這樣牽著手走上樓。殷寧拿出鑰匙來開門，麵雖然多年無人居住，卻一直有請人來打掃，看起來也是幹淨整潔的，隻是少了一點人氣，整個房間顯得空蕩蕩的。

    顧遠亭拉他在床上坐下，，“你太久沒有好好休息，睡一覺，其他的明再。”

    “不要。”殷寧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睛因為流過淚還是有點紅，像是下一刻就能哭出來。

    顧遠亭下意識地開始哄他，“乖乖睡覺，我就在這，哪都不去。”

    殷寧想了想，反正握著他的手，再一用力就把整個手臂都扯進懷，然後抱緊了縮在被子，打定主意死都不放開。

    顧遠亭默然看著他，心底微瀾漸起。他的本意是給予殷寧自由，可是殷寧現在這樣反倒是因他而不自由了，當初一念之差給自己找了一件麻煩事，可是顧遠亭想起時，似乎卻沒有多少後悔。

    反正已經重返人間，反正也不急於一時，他索性任由殷寧抱著自己的手臂，就這樣伏趴在床邊慢慢地睡過去。

    第一縷晨光從窗簾縫隙透進屋內時，顧遠亭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