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    也許是這兩年太累，也許是這個冬太冷，孟習之剛走，臨安便下起了鵝毛大雪，而宋延巳，這撐了兩日，人就直接病倒在了昌宮。

    太醫院探過脈是染了風寒，連吃了幾副藥都不見好，高燒持續不退，手腳卻冰冷異常，到後邊人燒得都有些糊塗，不停地著胡話，急的江沅一直趴在他身邊抹淚。

    第五先生難得被逼了出來，也不與他們對著折騰，隻皺著眉開了方子，直吃了幾，眼見人都瘦了一圈，這才有些清醒。

    一睜眼看到的就是江沅泛紅的眼眶，宋延巳唇上剛被沾了水，即便是幹燥的嚴冬也不見幹裂，他伸手碰了碰江沅的臉，就見她嘴巴一癟，金豆豆就唰唰地落了下來，砸到他手背上，燙的他直心疼，“怎哭了。”

    “你還，你都睡了幾日了，連第五惠那個老頭都不笑話了。”江沅捏著帕子，擤擤鼻涕，又紅著眼拉了宋延巳的手去摸她的肚子，“他這兩日一直動，定是被你嚇的。”

    “胡，當年呈鈺這個月份也是經常動的。”

    “我不管，就是你的錯。”江沅伸手揉了揉眼睛，擦了眼眶中的淚花，“是那日凍得，傻不傻啊，我穿了夾襖的。”

    “夾襖那般薄，你身子弱，會冷的。”宋延巳握著她的手，不知怎想到了孟習之的話，眼神忽然暗了下去，“那日，我是去看你的，沒想帶他。”

    “我知道，所以我沒生氣不是。”江沅反握著宋延巳的指尖，他的手一直滾燙，極少有這冰的時候。

    “真的？”眼神忽然亮了。

    “當然。”江沅點頭，繼而又抬著腦袋，“我若是生氣，才不來守著你呢。”

    笑容漸暖，宋延巳把她指頭放在嘴邊，輕咬了口，“我睡了多久了？”

    “整整五日。”江沅著伸出五根指頭抱怨道，“一定是這些日子以來太累了，整日不亮就去早朝，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了這些的胡話。”

    “胡話，我什了？”宋延巳心暗笑搖頭，這些年，他從來不夢話的。

    江沅被他問得笑容有些凝固，片刻又綻放開來，帶著點驕傲，“你跟了悟大師要去尋我重生為魔&l;/a&g;。”

    笑容有些恍惚，宋延巳心底忽然有些惴惴不安，麵上卻不顯，“還有呢？”

    “哪還有啊，反反複複就這一句。”不知怎眼淚忽然就滑下來，江沅連忙用帕子拭去，笑道，“你瞧，找到了不是。”

    “沒了？”

    “沒了。”指尖微微陷入掌心，江沅搖搖頭。

    宋延巳這才放鬆了精神，剛要眯眼，就聽江沅幽幽的補充道，“還有，我方才差點忘了。”

    撞上宋延巳驟睜的眸子，女人帶著任性，一字一句道，“你這輩子就娶我一個。”

    “我真的了？”宋延巳有些狐疑，這有些不太像他會的話。

    謊言瞬間被戳破，江沅惱羞成怒，滿臉通紅，揪著帕子挺著肚子道，“就是你的，別想賴賬！”

    “好，就當我了。”宋延巳伸手攬著江沅，在她額上輕吻了下。

    “不能就當，你要發自心底的承認這是你的。”

    “沒錯，就是我的。”宋延巳笑得開懷，也喜歡哄她，“我家阿沅聽到的都對，的我都信。”

    “什都信？”江沅撐著身子，與宋延巳對視，看著他不明的目光，朱唇微啟，“那我，這世上我最喜歡中離哥哥，你信不信。”

    “原來阿沅喜歡中離哥哥。”宋延巳伸手碰著她的臉頰，不知怎眼前的升起了薄薄的霧氣。

    “嗯。”

    “有多喜歡？”

    “喜歡到這輩子想要走在你後頭。”不想再丟下你一個人了，江沅似乎想到了什，“下輩子，我也不飲孟婆湯，無論你在哪，我都會找到你。”

    “好。”

    “到時候，換你提兔子花燈。”

    原來他還了花燈，不忍心戳破江沅的話，宋延巳點頭，“好。”

    他們原來見過這多次的，江沅伸手給宋延巳掩著被角，垂著眼看著錦被上繁瑣的紋路，可是她怎都不記得了呢？

    江沅有些失神，不對，她是記得的，記得杏林詩會，記得那首月桂詞，記得被她羞辱的滿麵通紅的高公子，記得好像是有那一個人在她的答卷上提了一首詩，可她卻沒細看，隻一心想著幫哥哥出氣，轉眼就給丟了。

    還有上元節的那盞花燈，那日她與江芷大吵了一架，搶了那盞唯一的兔子燈，被父親訓的心委屈異常，索性哭著跑了出來，她不記得中途撞過多少人，更不記得當中有沒有宋延巳，她隻記得那盞花燈真好看，兔子的眼睛紅彤彤的，像兩顆碩大的紅寶石。

    從來都不隻是有她追著他跑，他也追過她，可是，她卻什都不知道。那些他記得的她不記得的，他知道的她不知道的，她想忘的，他不想提的，命運總是光臨的陰差陽錯。

    宋延巳牽著江沅的手，等她感覺到他在晃她，才回了神，“怎了？”

    “沒什，就是感覺好久沒見過阿沅了。”宋延巳扣住江沅的指尖，十指相扣，“有點想你。”

    “你什時候變得這會話了。”江沅咬著唇瓣，一雙大眼盈盈含水，他原來從不與她這些的，哪怕是他們關係最好的那兩年，他也不曾這過傾世悍女&l;/a&g;。

    “一直想的，開始是拉不下臉，後來就沒機會了。”

    “現在有了。”江沅托腮看著他，“你好好養病，等身子好起來，要給我聽。”

    “你什時候變得這任性了？”

    “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殿內地龍燒得滾燙，江沅坐在狐狸毯上，和宋延巳相對而笑。

    聲音傳到外殿，何謙他們才鬆了口氣，緊了緊身上襖褂，心期盼著這個冬早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