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洗過澡出來的時候，看到葉修在陽台抽煙，我就走出去了。

    他一看到我就皺眉頭，推著我往屋走，“外邊這冷，你想著涼嗎？”

    進了房間，他坐在沙發上把煙給熄了，想了想，突然，“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戒煙好了，這樣，以後也不會影響到你跟孩子。”

    我沒有話，過去有些無賴地坐在他的腿上。

    他一愣，然後直白地，一臉嫌棄地：“好重。”

    一年多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經常會擺出這個嫌棄的表情數落我，我現在知道了，他不是真的嫌棄我，可是那時候的我不難過，現在的我卻很難過。

    我厚臉皮地坐著，抱住了他的脖子，一點兒要起來的意思都沒有，他看我這樣，也頹然放棄掙紮，手環住我的腰，聲音柔柔的，像要滴出水來了：“我的貓又撒嬌了……”

    我想了想，側過臉，去吻他的唇，他的身體有一瞬的僵硬，然後以更多的熱情，回應我的親吻。

    我胡亂地抓他浴巾的領口，手從那探進去，就觸到他的胸口，掌心緊貼著，我好像也感覺到他的心跳了，有力的，火熱的，我從來沒有這樣強烈的欲望，想要觸碰他，想要跟他結合。

    他按住我不安分下滑的手，喘息渾濁，盯著我的眼睛發亮，“你怎了？有點反常……”

    我沒管他，手繼續往下，牙齒輕輕咬在他的鎖骨，呢喃：“……你不喜歡？”

    他輕笑了一聲，什也沒，低頭親吻我的脖子。

    很迷亂的夜，我在他眼底看到我的樣子，麵目全非，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單純喜歡著他而無所求的女人了，而他在我耳邊低喘，叫著我的名字，他叫我貓，恍惚中，淚水就迷了我的眼。

    **

    我給安萌打了電話，告訴她我的決定，一切好像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來我的住處，麵對麵給我那張三百萬的支票，讓我盡快跟葉修分手。

    我很聽話，我發了短信給葉修，“我們分手吧。”

    我也知道發短信分手實在是太不尊重了，可是，要我麵對麵，難度更大，理想的話，最好在孩子出生之前不要再見麵，葉修有他的計劃，我也有我的計劃，這樣一想，我就覺得分手是可以忍耐的，不見麵也是可以忍耐的，等孩子出生之後，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這種想法實在是很傻很真。

    很快葉修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看了屏幕一會兒，索性按下掛斷。

    他再打，我又掛斷。

    如此反複數次，電話終於安靜下來，我卻莫名地心慌了。

    計劃都是我定的，我卻淒淒惶惶的，整整大半，忐忑不安。

    到了晚上，葉修回來了。

    我白就已經把袁跟廚子打發了，房間很安靜，我聽見開門的聲音，可我躺在臥室的床上，沒有動。

    接著，腳步聲響起……

    停在我身後，我聽見他的聲音：“為什不接電話？”

    我咬了咬嘴唇，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心思，慢慢坐起身，仰頭看著他：“你把我的鑰匙還給我吧，這是我租的房子，你不要再來了。”

    他看著我，有隱忍的怒意，“什意思。”

    我：“我不是已經發短信給你了嗎？”

    他俯視著我，眯著眼，幾秒後，一下子過來一把拎住我衣領，“……分手的理由？”

    距離極盡，他的呼吸拂過我的麵頰，充滿了憤怒的瞳孔在我眼底放大，我閉了一下眼睛，“我什時候過要跟你在一起嗎？”

    他愣住，難以置信：“那我們……過去這些算什？”

    “是你一廂情願，對，我可能配合過你那幾次，可是那也都是看心情，現在我厭了，厭了你不明白嗎？”我笑著看他，“葉修，你該不會真那真的以為，在經曆過遠洲那些事情之後，我還能跟你在一起吧？”

    他張了張嘴，沒有出話來，我不忍再看，一把推開他的手，“再你現在就快要一無所有了，隻剩下那堆深仇大恨，我跟你不一樣，我不該過這樣的生活，我這輩子就想平平靜靜的過，找個靠譜的，安穩的男人，這一點你總能理解吧？你跟尹正言有仇，我沒有，我為什要跟著你受這個罪呢？”

    我知道我一定戳到他的軟肋了，他看著我，麵色煞白，嘴還張著，隻是，一句話也不出來。

    他倒退了一步，步伐不穩，我死死咬著嘴唇，看著他。

    我不能表現出一點點的心軟或者留戀，不然就都完了。

    他低下頭，良久，聲音艱澀地開口：“……我知道對你也很不公平……可這都會結束的，孩子生下來之後，我就不用再這樣瞻前顧後，很快就能結束……我隻是想讓你再等等我……”

    他語無倫次，話的時候也磕磕絆絆的，“過去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會彌補……一，一個月，一年……我用盡我餘生去彌補，不行嗎？”

    什時候開始，他的語氣竟帶上了一絲哀求的意味，我咬的嘴唇都疼起來了，我：“沒用的……你怎彌補？現在你自己都是一團糟，你拿什彌補我？”

    他的視線落在我肚子那，像是尋到什契機：“可是孩子……”

    我的心狠狠一抽。

    安萌將會杜撰出這孩子不屬於他的證據來，可是，我卻沒辦法在這個時候告訴他孩子不是他的，我看著他慘白的臉色，我害怕。

    我：“你不用擔心，孩子我自己會養……我還會給孩子找個爸爸。”

    我的心抽著疼，我捂了一下心口，隻想快點結束這場對我跟他都形同淩虐的對話，我：“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他再抬頭看我的時候，眼眶紅了，“夏涵，你有苦衷的對不對？你告訴我，有什困難我們一起……”

    “你走啊！”我忍不住打斷他的話喊起來，“你難道看不到嗎，我跟你在一起，過得並不幸福，我不想過這種日子！”

    他滿目哀傷，凝視我，“你明明知道我愛你。”

    繼而，那目光又變得狠礪，“你明明知道，我愛你。”

    話語間沒有任何柔情蜜意，倒是帶著些恨意了。

    這是他第一次他愛我。

    我的眼眶發酸，我抹了一下眼角，擠出一個笑容來，“跟你實話吧……我，拿了安萌的錢，三百萬，我一輩子也賺不到這多錢，夠我跟孩子用了，你這個爸爸，也算給我們出了一份力……你也別恨我，識時務者為俊傑，我隻是想給自己鋪好以後的路，我不想再跟著你，過得那辛苦。”

    他雙唇有些哆嗦，呈現一種頹敗的灰白。

    這樣現實的指責和控訴，任何男人也接受不了，我是在他無能，我是在嫌棄著他，這已經不是單純愛或者不愛的問題，我是在踐踏他的自尊。

    我知道我這樣做有多殘忍，他看起來幾乎快要站不住了。

    “夏涵……”他艱難地發出聲音來，“你給過我希望，真可笑，你給過我希望……不止一次，我以為為了你我什都能放，可是……你不值，你不配。”

    我們像是兩個刺蝟一樣，受到傷害，就要豎起身上所有的刺，來以同樣的傷痛回饋對方，似乎唯有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

    我沉了口氣，：“現在你知道我不配，該放手了吧？”

    他沒有話，事實上他也不用話，他用實際行動表達了他的決心——他轉身，腳步有些踉蹌地往外走。

    直到外麵的門被關上，我無力地坐在床上，眼淚才慢慢流下來。

    前所未有的委屈籠罩著我，可是這一切，如果不是我背負，就是他背負，為什這世界殘酷至此，就沒有一個兩全的選擇呢？

    我恨自己的無能和無力，對這樣的自己感到無比厭倦，躺下去蜷縮在床上，靜靜地流著眼淚，軟弱的，崩潰的，也是歇斯底的。

    我告訴自己，這都是一時的，我一定還能回到他身邊的，我的孩子總有一還能叫他爸爸，我隻是需要忍耐，而他隻是需要等待。

    可是，我話到這一步，他還能等我嗎？

    我自己都沒有信心。

    **

    葉修離開之後，我的日子變得蒼白，毫無色彩，一個人發呆時常就是一，可是為了孩子，我得吃飯，我得鍛煉，我還得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