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東焱往事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心漁 本章:番外 東焱往事

    我叫桑乞拾。

    我並不姓桑,隻是從周圍的人都這喊我,“桑乞拾”在我的家鄉可不是什好話,差不多相當於賤種、狗雜種,他們叫我的時候眼含著鄙視,尾音的語調微微上揚,以此來顯示他們高我一等。

    大約是因為總餓肚子的關係,我長得比同齡人都要矮,十歲那年春,我偷了吃的之後被狗追得沒處跑,一個老頭兒救下我,在把我由頭至腳摸了一遍之後,我可以跟著他學本事。

    不過別當他安著什好心,老頭兒願意收我為徒,不過是因為我骨架生得,他我這樣的若是練縮骨之術比旁人生就占便宜,練成之後可以去為他偷東西。

    像我這樣的,他總共養了十來個。

    我用心地學,隻用了三年就有所成,老頭兒誇我生就是吃這碗飯的料,我卻不甘心一輩子聽他擺布,不定哪就被抓到了,像其他人那樣被抽筋剝皮,扔在帳篷外邊喂蟲蟻。

    老東西這些年攢了不少身家,我準備偷練兩招,趁他不備,一刀結果了他,就可以全都占為己有了。

    十三歲那年,我潛入板倉部偷東西的時候,順手牽羊,從他們首領的帳篷偷到了一本刀譜。……我覺著這是意。以那老東西的血,染紅我的衣裳,隻是想想,就有一股克製不住的衝動。

    隻是那刀譜好生難學,從十三歲到十九歲,我練了整整六年,卻依舊連一招都沒掌握,六年間我明明練得熟了,可每到出刀就覺著別扭,這樣的我,絕不可能是老東西的對手。

    轉過年來,我跟著老東西去了新冒出來的荒川部,老東西有“生意”要談。我們就暫時住了下來。

    每回初到陌生的地方夜我都很難睡著,那次也不例外,索性出來走走,打算找個僻靜的地方研究那刀法。跟著我就聽到了一男一女的爭吵聲。

    切,哪個地方都免不了有這種風流勾當,人其實在很多時候和牲畜無異,都管不住自己的欲望。

    等走近了,我才發覺自己想差了。

    我見到了一個美麗的女人。

    她正和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用我聽不懂的語言在交談。兩人看著都有些激動,卻一直保持著距離,到最後不歡而散。

    男人搖了搖頭失望地走了,那女人站在原處,月亮底下,她美得就像會發光一樣。這樣的尤物,不是我這個“桑乞拾”可以消受的。

    不等我離開,腳步聲響,一個崽子找了過來,他大約八九歲的樣子。叫了聲“娘”,撲上前抱住了那女人。

    那美人兒伸手摸了摸崽子的額頭,頭發被拂開,露出一張青腫的臉,美人兒顯是有些難過,蹲下身,這次的話我聽懂了,她:“政兒,我叫段先生回梁國去了,他繼續留在這。隻會害了咱們。”

    原來他們竟是梁人?

    崽子不知是不是傻的,半晌才悶聲道:“娘,段先生是為了我好,你別趕他走。我再不和沙昂他們打架了。”

    美人兒不話,拉了他的手往回走,黑暗中隻有兩人腳步聲和崽子抽抽搭搭地哭聲。

    沒用的人才會哭,而弱者在這是沒有辦法活下去的。

    我連跟去看看的興致都沒有了,這母子兩個若是沒人護著,大約活不了太久吧。

    老東西這次談“生意”時間很長。足足呆了七才離開,這七,足夠我搞清楚那晚的母子倆是什人了。

    大半年之後再到荒川部,我還活著,老東西也活著,在練會刀譜之前,我不會叫他知道我想弄死他。

    可那美人兒卻已不在了。

    崽子看上去病歪歪的,眼神透著冷漠,不知道為什,我一看到他就情不自禁被他吸引,像是看到了現在的自己。

    我們都是扭曲了的人。

    他時常在傍晚時分,迎著落日站在山崖上,像一塊石頭半一動不動。

    大約很多人都會覺著他被母親的死打擊得傻了,但我不會,這崽子渾身上下透著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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