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歡見曹氏跪下了，急忙上前扶她。曹氏搖頭推開她，低聲：“以後我不會再怨恨任何人，就算要怨，要恨，也怨那班殺了我的父兄，又害死我的未……又害死我親人的倭賊！”

    曹氏這話一下勾出了陶氏的眼淚。她紅著眼眶：“對，我們守寡，不應該怨自己命不好，要怨那班殺人搶劫的強盜，是他們無惡不作，才讓這世上多了無數的孤兒寡婦。”

    何歡聽著這話，心中也是萬分感傷與憤怒。她攙扶起曹氏，低聲：“雖然靖弟已經過繼給大伯母，但他到底是你生的。之前我什賣身契，不過是希望大家能夠一條心，齊心協力把日子過下去。”

    “大姐，您真的不怨我嗎？”曹氏眼眶含淚。

    何歡笑道：“以前你追著我打的時候，我是怨過的。現在，我唯一考慮的事，怎把日子過好，怎樣才能有銀子讓靖弟上學，請一個好老師，將來有機會考取功名。”

    “大姐，我全都聽你的。”曹氏重重點頭，“無論是十年前，還是現在，我想的都是好好活著。”

    陶氏在一旁看著何歡和曹氏，眼淚止不住往下。自從丈夫過世，若不是何靖，她幾乎活不下去。她其實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沒那差，她之所以整日病懨懨，大半是被自己憋的。當下，聽她們信誓旦旦地，想要好好過日子，她的心中也生出一股希冀。她沒了丈夫，但好歹還有兒子。兒子雖不是她生的，但他聰敏懂事，心地善良，將來一定不會扔下她不理，她壓根沒必要自哀自憐。就像何歡前些日子勸她的時候的話：活著，人生才有希望，死了就真的什都沒了。

    想到這。陶氏豁然開朗。她的丈夫死了七年，她哀悼追憶了七年，是時候應該放下了。她伸手握住曹氏的手，誠懇地：“靖兒雖然過繼給了大房。但她終究是你生的。以後我們別再爭來爭去，一起把他養大。你可以照顧他的飲食起居，我可以教他讀書，我們都是他的母親。”

    曹氏聞言，眼中掠過一絲心虛，但更多的是激動與驚喜。除了那句“我們都是他的母親”，這是陶氏第一次正眼看她。她重重地“嗯”了一聲，忙不迭點頭。

    何歡沒料到她們三人的關係會如此峰回路轉，她雖然不明白，曹氏何以態度突變。但好的改變她總是樂見其成的。她笑著請她們坐下，道：“既然大家一致決定，從今往後要齊心協力把日子過好，我正有一事與你們商議。”

    陶氏和曹氏皆側目。

    何歡轉頭對陶氏：“大伯母，你知不知道呂家八姐？”見陶氏搖頭。她解釋：“據我所知，她的外祖父與表姐夫的祖父是堂兄弟……”

    “你這件事啊。”陶氏的臉上掠過幾絲不以為然，“這事應該有十六七年了吧？當時我剛嫁過來沒多久，知道的也不多，隻是聽別人，有一位沈姐自己做主，進呂家當了妾室。沈大爺當時不在薊州。沈家是沈老太太做主。沈老太太嫌她丟人，與她斷了往來。”

    何歡不甚確定地問：“她去呂家為妾，應該是在她父母死後吧？”

    “是。”陶氏點頭，“有謠傳，是她的兄嫂容不下她；也有人，她的兄嫂想把她嫁給一個老頭當填房。”

    “她兄嫂現在如何？”何歡急切地追問。她之所以知道這件事。全因沈老太太很喜歡那位沈姐，所以當她還是林曦言的時候，她特意打聽過，隻可惜，下人們全都不願提及。早前。呂八娘宣稱，她的生母並沒有親人在世。

    陶氏微微一怔，回道：“起來，那位沈姐去了陵城沒多久，她的兄嫂做生意賠了錢，好像離開了薊州。”

    曹氏忍不住插嘴：“聽你們這，那位沈姐可真不簡單。她有兄長，卻能做主自己的婚事。她進了呂家沒多久，兄嫂就離開了薊州。”

    陶氏也是這認為，但她沒有曹氏這直接，轉而問道：“你怎會突然起她？”

    “這位沈姐的女兒正是呂家八姐，這會兒她正在沈大爺家。昨日拿金器給二妹的人，也是她。今一早，她在沈家客房懸梁自盡，這會兒還不知道能不能醒。”

    “怎能在別人家自盡，這得有多大的仇啊！”曹氏咕噥。

    陶氏亦覺得奇怪，不解地看著何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