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日上三竿，趕來探監的百姓都聚過來，紛紛圍攏在布告旁邊觀看，有的百姓念出聲道：“自今日起，每逢單日收織布坊、鐵坊、酒坊之物件，每逢雙日收染布坊、鹽坊……”

    我站在窗牖旁邊認真聽百姓們的討論，他們言語之間倒是對這個方案很滿意，老獄官咳嗽兩聲，外麵的百姓們紛紛安靜下來。

    隻聽老獄官道：“如果諸位對這份公告沒有意見，那自今日起就按照這個方法來辦事。”說著對我輕輕頷首，示意我可以開始。

    我一心想要促成這事，因此格外賣力，連忙捧來布帛筆墨，將百姓們要送的包裹信息一一記錄下來，又按照所要送往的坊部分門別類，幸好這些百姓的素質都還不錯，都一一按照次序來辦理手續。

    等到全部的包裹都接收完畢，百姓悉數散去，我總算喘了一口氣，大致數了一下，總共有七八十個要送的包裹，我跟老獄官合計了一下，幹脆把包裹分成兩批，不然拉車的小牛可真要給累死了。

    初夏的上午日頭還不是特別毒辣，我跟老獄官趕著滿滿一車包裹，雖然看著比昨天多出不少，然而來回卻隻用了兩個時辰，老獄官對新辦法很滿意，幹脆把剩餘的事情都交給我，自己提前回去了。

    我倒也沒什意見，反正一個去送也是送，兩個去送還是送，老獄官一把年紀，這種簡單的事情就交給我這個年輕人來做也好。

    晌午我還回去洗墨台吃了午飯，姬長琴看著我心情頗好，一身輕鬆，跟昨天累成狗的狼狽模樣相差甚遠，也跟著我高興起來，吃飯的時候看著他倒也覺得格外順眼，這張白白嫩嫩的小臉蛋，低眉順眼地一口一口吃著飯，還頗有點歲月靜好的感覺。

    不過差事還沒幹完，我也不敢偷懶，一吃完飯我就馬不停蹄又去了趟城門，把剩餘的包裹都搬上牛車，最後當我準備合上窗牖時，恰好看見一對祖孫倆兒正站在城門不遠處的樹下，諾大的黑石路兩個瘦弱身影顯得很是可憐。

    我還記得這對祖孫，昨天返回村鎮的百姓就有他們二人，好像也是來探監的。

    我打開窗牖，他們二人的目光頓時都投向這邊來，我於是對著小孫女招招手，示意她走過來。

    小女孩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卻很機靈，我隻是輕輕一招手，她便立時會意，背著大包袱盡量快步走過來，老婆婆拄著拐杖應該是行動不便，就留在樹下等候。

    我問小女孩道：“我記得昨天就見過你們，你們是來探監的嗎？”

    她很有禮貌地答道：“回獄官大人，我跟奶奶是來給我娘送些東西的，奶奶腿腳不好走得慢，所以昨天沒趕上，今天我們特意起早，但是新布告上說要等到明天才可以給我娘送東西。”

    我心頓時有些過意不去，原本是想幹一件讓大家都省去麻煩的好事，沒想到卻給人家祖孫倆添了堵，要是再讓他們明天又跑一趟，恐怕老人家的身體都吃不消。

    於是我問道：“你娘被分配在什地方？我今天就破例幫你們送一趟。”

    小女孩晃著腦袋上的小辮兒，眼眸帶笑：“謝謝獄官大人，我娘就在染布坊。”說著她把背上有些沉重的包袱取下來，吃力地舉過頭頂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