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今發生了三件大事，邱嫻芝的心就高興得難以自禁。

    一是從錢莊借的銀子都入庫了，這兩就可以準備一下動身，二是大姨奶奶苗玉芳偷人，也被她逐出了趙府，三就是大兒子趙世儒終於從瘋癲的陰影中走了出來，重新做人了！

    “秋桐，吩咐下去，今兒晚上給府上丫頭下人們加餐，另外在堂上擺上一桌酒宴，咱不請外人，就四位少爺，還有先生和九丫頭，大爺身子還沒好，別折騰他了，咱們慶祝一下就成，也別太鋪張。”邱嫻芝喜極而泣。

    她走下堂來，拉著趙世儒和趙世勳的手，禁不住淚落兩行，當家不易，做當家的女人更不易啊！

    秋桐立即下去安排，整個府上喜氣洋洋，一派歡樂景象。

    這份喜樂氣氛很快便漫延到靜心庭，而趙世信此時正在靜心庭大院門口徘徊不前，他知道杜九就在院，可他卻不想進去，因為他煩周煜昌。

    他就是看不得周煜昌那副斯文清高的嘴臉，他曾經有一次和周煜昌當麵鬧翻，他當場發誓，死也不踏進靜心庭一步。

    這下可怎辦？

    他急得在院門口徘徊，隱隱聽到麵房間似乎傳出杜九的話聲，可是太遠聽不清楚，趙世信急得像關在籠子的狼，他突然急中生智，竟冒出一個點子。

    老子是發過誓，不踏進靜心庭一步，不踏就不踏，老子飛進去不行？我保證不踩在靜心庭的地麵上，一個腳印也不留下，這也不算是違背了誓言吧？

    總之，趙世信給自己找了這個看似合理的借口，死規矩是約束不了他這個大活人的。

    他貼著院牆輕身一縱，人已經躍上了高高的院牆，足尖在牆頭一點，身子已朝最近的一棟房屋飛去，他一落在屋頂上，踮起腳尖，步行如飛，在一棟又一棟屋頂之間穿梭跳躍，如入無人之境。

    他終於落到了靜齋屋頂上，走到書房的位置，他沿著屋瓦輕輕溜下，頭下腳上，將發辮咬在嘴，貼著屋簷來了個倒掛金鉤，於是從窗子頂上望進去，他看見了屋的杜九和周煜昌。

    屋的氣氛有些僵硬，周煜昌陰沉著臉坐在椅子上，“九兒，我最後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走？”

    要走？還要拉著九兒一起走？

    趙世信驚得差點從屋簷上掉下來，他咬緊了牙，恨恨地瞪著周煜昌，仿佛盯著一個不共戴的仇人，這姓周的，還真不是個玩意兒，他早就該逮個機會把這姓周的打個鼻青臉腫才對！

    “先生，這話你問了幾次，每次都是最後一次問，你這不是言不由心嗎？”杜九擺弄著案上那枝毛筆，“先生，大奶奶對你格外看重，眼下還有趟生意要等著你做……”

    “生意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周煜昌今似乎有些心煩意亂，他舉起雙手扶住額頭，沉默了很久，“九兒，我頭痛，你出去吧！”

    “先生不舒服？九兒去給你沏杯茶來。”杜九轉身要走。

    “等等，聽你給趙世儒續了兩句詩，居然治好了他的心病，你念給我聽聽！”周煜昌沒有抬頭，他似乎頭痛得厲害，他依舊左手扶額，卻用右手拉住了杜九的衣袖，不放她離開。

    “那是一首七律，大少爺寫了前六句，卻殘了末聯，那我去大少爺院送月用，看見那詩文鋪在桌上似乎已有數月，怕是要永遠殘下去了，一時興起，便續了兩句……”杜九回憶著，居然把趙世儒寫的前六句給忘掉了一半，她努力回想，也隻記起來最後兩句。

    “臘月年初，我去看過世儒，他寫的前六句詩文我見過，但沒想為他續出末聯的居然是你，你念給我聽聽，最後兩句是什？”周煜昌扶著額頭，用手指輕揉著左邊的太陽穴。

    他剛剛得知，從錢莊借的銀子都到庫了，可能明，也可能後，總之就是這一兩之內，他就要按邱嫻芝的吩咐起身去做這趟生意，他很可能從此便要離開趙府了，他忽然有些舍不得走。

    “我記得大少爺寫的最後兩句‘從此芳蹤葬厚土，再無倩影伴蕭聲。’我一時興起，便續了兩句，隻是勸他放開胸懷，多為自己打算，‘清音何苦愁聽客？抱與秦箏一處鳴。’先生覺得續得怎樣？”既然周煜昌問了這兩句，多半是要指點一二吧？杜九覺得他看起來就像個滿腹才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