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昏定，知萱還是像往常一樣按時去了。

    剛到華景閣，便見書香神色匆匆地從廚房奉了杯茶往老太太屋走。瞧見知萱便告知老太爺回來神色不善，遣了屋服侍的大丫鬟後，把一套汝窯茶盞給砸了。

    知萱神色微頓，心下有些慌了神，可腳下卻疾步進屋。

    剛進屋，老太太和老太爺見她來皆是一愣。可轉瞬間，老太爺笑眯眯的，很慈愛得問道：“萱姐兒今日請安不是省了，怎這會子還來了？”

    知萱向老太爺和老太太行了禮，道：“這會子待在院子也悶得慌，索性走走。這不心總惦記著祖母，每日都來習慣了，偶爾不來請安，心總覺著有事兒沒做，幹脆還是來陪陪祖母。”

    知萱的這些話，讓老太太心很寬慰，老太太朝她招了招手，知萱就順勢坐在老太太身邊。祖孫倆感情甚好，老太爺剛還陰晴不定的麵容，此刻即多了幾分滿意之色。

    老太爺爽朗的笑了笑，道：“還是咱們家萱姐兒最懂事兒，瞧著沒幾日你就及笄了，祖父和祖母定給你辦得熱熱鬧鬧的。”

    起及笄，知萱生母不在，尹氏這後母平日不刁難萱姐兒就歡喜菩薩了，更別提還會幫她張羅及笄之禮。今日得老太爺親口允諾，知萱心底是感激萬分，當下起身行了大禮道：“知萱感激祖父祖母的疼愛，隻是萱兒向來喜靜，這及笄之禮還是不要太鋪張的好。”

    老太爺聽了心一暖，對萱姐兒愈加疼愛，直言要萱姐兒留下來用晚飯。萱姐兒也未拂了老太爺的意，留了下來。隻是飯菜剛用了幾口，便停了筷子。

    老太太抬起頭，也跟著放下筷子問道：“怎，今日不合口？”

    知萱忙解釋道：“今兒下午大嬸子去我屋送了件東西，據是禦賜之物。還讓明日請早帶著那金步搖來見祖母。我這想著今日晚上得早些歇息，肚千萬不能積食，免得夜睡不安生。”

    老太太聽了訕訕得點了點頭，悄悄朝老太爺望去。老太爺本來還樂滋滋的臉，一下就沉了下去。

    皇帝禦賜秦府每位姑娘一支金步搖，不知寓意何在。知萱低垂著眸子，眼角卻洞悉著祖母和祖父的麵色，看來此事非同一般。

    書香給知萱捧來了清口茶，知萱洗漱了幾口，便坐著陪他們。

    知萱瞧老太爺也停了筷，不樂意道：“祖父，這是您最愛吃的油燜香菇。”知萱拿起公筷給他夾了幾個香菇，“這菇類對身體可是極好的，祖父您多吃點。”

    老太爺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又吃了幾口，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

    “祖父，這菜不合您胃口嗎？還是您……”知萱吸了吸氣，好似在給自己打著氣，道：“……心有什事兒？”

    話音剛落，老太爺和老太太就向她投來異樣的目光。

    知萱倏地垂下了臉，慌忙離開凳子，向老太爺和老太太下了跪。

    她知道她問得有些急躁，將這事挑明，想必老太太和老太爺會多想，以為她在華景閣安插了眼線，暗地窺視著長輩的心思。

    “萱姐兒，你起來話。”老太爺的聲音絲毫聽不出是什情緒。

    知萱不起，依舊跪著，隻是抬起了碧清如水的眸子，“祖父，先前萱兒剛進屋之前，在走廊口遇見了書香姐姐，書香姐姐祖父您不知為何動了怒。”

    老太太朝書香看了眼，書香點頭回應了下。

    得了印證，知萱接著言道：“隻是進屋後，祖父和祖母卻歡喜的跟萱兒嘮著嗑，絲毫不見怒意。萱兒心就開始不得勁兒，感覺祖父把最慈愛的一麵給了兒孫們，自個兒有事卻硬抗著……”

    知萱話開始有些哽咽。

    老太爺聽聞知萱這些話，心底動容萬分，眼角忍不住暗暗噙了淚。他的三個兒子都未曾如此體恤過他這個做父親的艱辛。

    沒想這孫女兒卻是如此暖心。

    老太爺起身，親自扶起萱姐兒摟在懷，寬慰道：“祖父沒事……祖父今日能得萱兒這幾句話，什憂愁都沒了。”

    知萱窩在祖父懷乖巧的撒嬌道：“那以後祖父可千萬不能動怒了，您和祖母都年歲高了，動怒亦傷身子。還有……”她慧黠一笑道：“祖父您知道您砸碎的那個汝窯茶盞值多少錢？”

    老太爺微微一怔，不知萱姐兒這是何意。怎好端端又起茶盞值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