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噩夢（1）

    黎雲知道自己在做夢。因為他上一秒還在宿舍睡覺，下一秒就身處在一處陌生的房屋中。

    鐵製細邊框的單層玻璃窗、灰撲撲的牆紙、水門汀的地麵……老式的裝修風格和家具；屋內雜亂堆砌的物品，散發著黴味，好像很久沒人打掃了，但地麵和台麵又都是幹淨的。看樣子應該是老房子了。不僅建築年齡老，這家的主人也應該在這居住了很久。

    滴答、滴答……

    房子的某個角落傳來了滴水聲。

    黎雲沒來過這個房子，生前沒有，死後更沒有。

    陌生的環境出現在眼前，還那清晰……

    黎雲先前便有做過奇怪的噩夢，被困在宿舍，不斷地從宿舍各個犄角旮旯翻出自己的屍體碎塊。那次是方曉恬的朋友發出的求救。可能是因為對方已經慘死的緣故，發出來的求救也十分模糊、混亂，導致黎雲陷入古怪的噩夢中，接收到了大量無用的信息。

    這次……又是什人在求救嗎？

    總不見得是他自己的噩夢。

    他最近遇到的可怕的事情，也就胡大師……倒是也被困在迷宮一樣的別墅挺長時間。

    不過他在這並沒有感受到胡大師的氣息，也沒見到那些獸首人身的雕像或詭異的掛畫。

    黎雲努力觀察周圍環境。除了這很“新”的老房子外，沒看出蹊蹺。他沒見到人，也沒見到鬼。

    黎雲等待許久，周圍環境都沒有變化。

    他的能力消失了，也感應不到老板借給他的力量。這讓他行事變得小心謹慎起來。

    他在這房子轉了一圈，找到了漏水的龍頭——龍頭下還放了桶，已經積了大半桶的水，看來是屋主人故意擰開了一點龍頭，讓龍頭滴水。

    黎雲試過打開房門。他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想到房門根本打不開。

    沒有上鎖，但打不開。

    站在窗口往外看，也隻看到一片白茫茫。

    夢境的範圍好像就是這間一室一廳的小房子。

    奇怪的地方不僅如此。房間唯二的兩麵鏡子——衛生間的鏡子和臥室衣櫃門上鑲嵌的等身鏡上，都照不出他現在的模樣。

    黎雲低下頭，做出抬手的動作，也看不到自己的身體。

    他好像進入了一種奇怪的遊戲視角，也或許，是陷入了另一個人的回憶中。

    有著前車之鑒，黎雲目前為止也就到處走走看看，擰了一下入戶門那老式的門鎖，其他東西都沒碰過。

    現在，要打開屋子的其他東西看看嗎？

    廚房的地櫃、吊櫃、冰箱，客餐廳的碗櫃、五鬥櫃、電視櫃，還有房間的兩組木櫃……基本都是木工做的櫃子，款式也是上世紀的模樣，應該沒什暗門、夾層，也沒帶鎖。如此普通。但保不齊，就和上次噩夢一樣，一拉開，就會看到他自己的屍體，接著噩夢便開始循環……

    不，這次應該不是他自己的屍體，應該是這段回憶的主人的屍體。畢竟他現在都看不到自己。

    黎雲忽然感覺到了一種焦躁恐懼的情緒從心蔓延開。

    他並非因為自己剛才的設想而恐懼。

    那不是他的情緒。

    滴答、滴答……

    漏水聲在繼續，變得特別清晰，好像就在耳畔。

    黎雲感覺到身體不受控製地轉動。

    他轉了一點角度，看向了臥室。

    臥室是老舊的木床、木櫃。

    床上薄薄一層褥子和疊放整齊的薄被，藏不了人。床底下堆了雜物，倒是有可能藏人。

    那個櫃子……

    黎雲的視線被強製鎖定在木櫃上，好像木櫃麵有什可怕的東西就要撲出來。

    不，不對！

    黎雲忽然看到了剛才不存在的人。

    一個老人就站在木櫃邊上。

    老人低著頭，花白的頭發散落在臉龐，遮住了她的模樣。她穿著一件不合身的碎花裙子，有些古怪地躲躲閃閃，好像不想讓黎雲看到她。可她又不離開那木櫃，就站在那兒，像是搞笑漫畫的角色，藏起來的時候隻藏了腦袋，露出了大半的身體。

    黎雲卻笑不出來。

    那股恐懼情緒的主人也笑不出來。

    情緒的主人想要逃跑，害怕得想要尖叫，又想要痛哭。

    種種情緒傳遞到黎雲心中，焦慮惶恐地催促著黎雲做點什。

    可黎雲突然什都做不了。

    他被禁錮在這夢境中，又像是在觀看一部3D電影。電影已經成片，觀眾沒辦法更改電影中的任何內容。

    終於，當夢境主人的情緒升到了頂點，那老人也動了。

    老人拉開了木櫃。

    櫃子黑洞洞的，看不到麵有什。

    老人仍舊低著頭，卻是伸手，衝黎雲的方向招了招手，又指了指木櫃內。

    黎雲隨著夢境主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滴水聲消失了。

    黎雲宛若從夢中驚醒。

    他還置身於這間陌生的屋子中，但他這會兒又可以移動了。

    那老人消失了。

    黎雲轉頭看向客餐廳。

    被當做飯桌的八仙桌上出現了新東西。

    黑白遺照擺在正中，前麵是香爐、蠟燭。

    香爐已經堆了小山一般的香灰。上頭插著十幾支香，燃燒得長短不一。

    在八仙桌前，有蒲團、有鐵盆，燒紙的灰燼在盆散發著星星點點的紅光。

    黎雲沒有聞到線香的味道，也沒聞到燒紙錢的味道。

    黑白遺像上的老人麵容模糊，但應該就是他剛才看到的那個老人。

    黎雲又看向臥室。

    老人沒有再出現，木櫃也已經閉合。

    黎雲知道，他下一步應該去打開那木櫃。

    他現在很冷靜。剛才感受到的強烈情緒隨著那怪異的老太太一起消失了。

    他走進了臥室。

    走過鏡子時，他依舊沒有看到自己的身影。

    黎雲的手搭在了櫃門把手上。

    觸感冰冷，好像是什利器，會割傷他的手指。

    黎雲拉開了櫃門。

    櫃子是掛著的大衣。看模樣，也是上世紀風格的衣服。

    沒有藏人，更沒有鬼。

    黎雲皺眉，遲疑了一會兒，手伸向了那些衣服。

    他做好了心理準備，甚至想過一伸手，衣服會自己動起來，會有手抓住自己。

    但什都沒發生。

    衣服被取下，有著撲麵而來的陳舊黴味。可除此之外，並無什異常。

    櫃子也是最普通的櫃子，如黎雲之前所想，這些老家具並沒有什新奇的暗格、暗門。

    黎雲看向被他扔在床上的衣服。

    他重新拿起衣服，準備將它們掛回到原位。

    他的動作停住。

    他的手摸到了什東西。

    有問題的不是櫃子或衣服本身。

    黎雲伸手進了一件大衣的口袋。

    一遝子鈔票被他掏了出來，還是舊版的人民幣。要是黎雲是什新興零零後，估摸著還不認識這實物錢呢。

    那老人提示他櫃子，就是為了說這麵藏了錢？

    黎雲下意識看向了遺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