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打一架？”尹逍遙道。滿是敵意的眼睛瞪著白若止。

    白若止走到他跟前，先前的笑容變成了嚴肅：“你想怎樣都好，現在先跟我回去。”

    尹逍遙被束住的右手泛起一道紫火，一瞬便燒斷了長符，落到了白若止的身前。白若止沒有躲，而是迎著妖火抓住了尹逍遙尚能動的那隻手。

    “前輩，我沒有敵意，隻有一事相求，你答應我後我便會將雙角給你。”

    尹逍遙像是早知這一切似的笑了笑，道：“若是我不呢？”

    “那我便將這林子的懷諸全部殺光。”白若止麵容依舊如水般平靜。

    尹逍遙的麵色終於有所動容，他諷刺道：“道境之‘善’你比我要懂吧，白家大少爺屠殺百獸，喪心病狂，這可真是個好八卦。”

    “這些野獸食人成性，不知多少到訪深林的無辜之人被他們害過，我這做，沒有錯。”白若止的一番話仍是正氣凜然，讓尹逍遙一時無法反駁。

    沉默了一會兒，耳邊是野獸的淒叫。

    “什條件。”尹逍遙終於道。

    白若止像是鬆了一口氣，走到尹逍遙跟前，微蹲下，道：“我先背你回去療傷，前輩。”

    “就這個？那好答應。”尹逍遙調侃道，接著便趴在了白若止的背上，這肩膀意外的寬闊結實，還有一陣淡淡的香味。“待會別忘把角給我。”尹逍遙道。

    白若止沒聽出這是一句玩笑話，愣了一會兒，許久才起身，道：“前輩，不是這個條件……”

    “我知道。”

    白若止背著尹逍遙抄捷徑下山，尹逍遙之前卻是沒發現還有這樣一條便捷之路，問道：“你為何如此熟悉。”

    “整個青綾山我都很熟悉。”白若止笑道。這青綾山，可不是單單隻有一座山，而是一個複雜山群。

    隨即兩人又無話了，整個寂靜的林子隻有白若止的腳步聲。他走得極穩，幾乎沒有一絲顛簸。“什條件，吧。”尹逍遙忽然道。

    白若止沒有停，淡淡地道：“我想……前輩是否願意與道境聯境”

    尹逍遙一怔，又笑了。聯境？

    顧名思義，就是兩境聯合。下大境之間少不了來往、交易，但這聯境不同，是要大境之間做到百分之九十甚是百分之百的利益互通和共享。這聯境，還是當初佛境與卜境首創，後來才被世人皆知。最諷刺的是，這下最強的佛卜聯境就是因幾年前妖境、道境的那場生靈塗炭的大戰而起，甚至因此佛卜兩境還創立了司星閣，來監督大境之間的關係往來。而這罪魁禍首道妖兩境竟要聯境，不可笑嗎？

    “是否願意？角在你手上，請問我有選擇的餘地嗎？”尹逍遙笑道，“不過，我替你惋惜啊，妖境現在落寞的很，你們不會得到什好處的。”

    “蘇折現在處境窘迫，需要一個支撐著他的後山。即使妖境落寞，但隻是這一個道妖聯境的名頭，就夠心懷不軌之人忌憚的了。”

    尹逍遙笑，“心思夠多的。”

    這話讓白若止一怔，繼續沉默著。

    “你個大男人身上怎這香……喲，用白芷蘭浸得啊。我一聞到這味兒就犯困……”尹逍遙打了個哈欠，“我睡會兒啊，等到了泠水城就叫我起來。”

    “嗯。”

    白若止忍不住也聞了聞，也沒感覺有什特殊的味。他的師父愛白芷蘭，常在房間放幾盒風幹的花瓣。修境的時候，師父老喜歡用白芷蘭花瓣浸他的衣物，久久便帶上香味了，白若止也聞習慣了。

    白若止不知為何笑了，笑容帶些無奈。

    尹逍遙不會想到這道妖聯境隻是白若止臨時想出來的。

    白若止是真心想幫他，拿走前頁隻是單純的怕尹逍遙一人獨自去冒險。卻被尹逍遙解讀成了圖謀不軌……白若止知道，隻要自己“不達成目的”，尹逍遙是不會放下戒備之心的。這也不能怪尹逍遙……畢竟是習慣了。

    “前輩……”白若止輕聲笑道，“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他做了一個夢，夢有人在吹塤，調子很簡單，卻很令人安心。

    當尹逍遙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亮了，自己躺在旅店的床上，左臂和胸口上的傷被全部包紮好。“那個家夥……不是到了就叫我？”尹逍遙嗔怪道。

    眼前水盆，帶血毛巾擺的一片狼藉。把尹逍遙嚇了一跳：“有這誇張嗎？”

    然後頂著黑眼圈的唐堯就從床前爬起來，激動地撲向尹逍遙，道：“大哥你沒事了吧？你昨晚上嚇死我們了。”

    “怎了？”尹逍遙道，“我們？”

    “你不記得了嗎？你昨晚上發高燒啊！差點傷口感染。”唐堯道，“雛兒在另一個房間，累得睡著了。白若止剛剛才走。”

    尹逍遙不話。

    “哦，對了。”唐堯道，“他給你留下兩隻醜不拉幾的跟角似的東西。”唐堯將諸懷之角遞給 尹逍遙，接著又扔給他兩條嶄新的白綾，綾邊是參差不齊的撕痕。

    “幹什？”尹逍遙看著這白綾。

    唐堯指了指尹逍遙脖子上纏著的那條染著血汙的舊綾，和這一身幹淨的白衣極不相稱。

    “昨兒你死活不讓我們碰你那條，沒辦法，白若止就從衣服上撕了兩條給你讓你自己換……上好的白絲綢啊！就讓他這撕了，有錢人真了不起。”

    果真那兩條白綾上帶著些白芷蘭香。

    “別了，我聞著犯困。”尹逍遙道。

    “大哥……你那白若止真的是壞人，我又覺得他挺好的。”

    “行了閉嘴吧”尹逍遙白了他一眼，讓唐堯找來芷蘭記和一把刀。

    將雙角劃破，黑血流出，滴在書頁上。那黑血有規律的流動，尹逍遙的右手閃起紫光，與書竟產生了共鳴，然後黑血便在書頁上寫上了尹逍遙的名字。

    “好厲害啊！”唐堯湊過來，身上卻也發起了紫光。黑血接著又在尹逍遙下麵寫上了唐堯。

    “誰讓你湊過來的！”尹逍遙怒道，隨即合上書本，把唐堯掰到一邊去。再打開書時，“唐堯”已經寫完了。

    尹逍遙表情凝重道：“你完了。”

    唐堯有點慌，他也明白了：“我也入塵路了？這玩意兒怎這草率！”他隻是在尹逍遙洗禮完成的時候靠近了一下，結果也入了塵路。自己從不修境，到了過塵路的時候可是要出人命的。

    “我怎知道……”尹逍遙發現這芷蘭記竟可以多人一起遊修，他用手比劃了劃名字和扉頁的大，發現剛好可以寫六個名字。

    反正還有四個空位，尹逍遙呼了口氣，發現芷蘭記比之前完善了許多，還出現了神話故事和作者的隨筆記錄。

    尹逍遙一時回憶湧上，呆了幾分。

    “大哥，接下來我們出發？”唐堯對這遊修感到很有趣，反正大哥在這，自己又死不了。

    “不，還有一件事。”尹逍遙笑笑，“我們去白家。”

    “哈？幹嘛，千道宴都最後一了，去參加閉宴。”

    “嘖，去要賠償費啊！”尹逍遙道。

    “……”

    白若止一回來衣服上就帶著血汙，手上還有些燒傷。白蘇折焦急地問他去哪兒了，卻隻得到一句“沒事”，和一個摸頭。

    白蘇折念他手上有傷，輕輕地打掉了伸來的手，嗔怪道：“千道宴最後一了拜托哥你安分一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