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將至，夜幕降臨得比往常要早了許多。適時方在園中休憩，倚著亭中木雕，戲弄魚，黃昏和煦的微光傾灑在園中，雖不得熾熱，倒也不失暖意。隻是夕陽西下，將那雲彩染得赤紅，猶如火臨世，美如畫卷，這人間的至美之景又如何能夠永地被鐫刻在邊，供世人欣賞呢？

    一陣寒風吹過，冷意深重，再回首，那夕陽竟是不知何時已落入了西山。夜色便已迫不及待地向著這片大地席卷而來，隻一那，便仿若一隻來自深淵的巨獸，吞噬了所有的顏色與光亮。

    出離了西院水榭，徐凡與林羽二人便向著後山走去。一路無話，唯見臥虎觀內的石道兩側，每隔約十步，便佇立著一座石台，其間燃著幽幽的燭火，為這黑色帶來些許光亮。

    已是初冬，寒意深重。甬道內不時穿過的涼風，將衣衫吹舞得沙沙作響。鳥獸也已止了聲息，應是寒節將至，伴著夕陽的落幕，也都不堪於冬季的蕭索與淒清，早早地歸巢，與家人相聚了吧。

    徐凡微微抬首，望了望邊，一輪皓月，孤零零地立在那兒，皎潔的月光，透不過際無邊的濃霧。繁星的微光也已被這方夜色遮蔽，難得其蹤。

    “我究竟是誰？過去，現在，未來。我的路，在何方？“徐凡輕輕一歎，隻覺淒神寒骨，悄愴幽邃。這偌大的臥虎觀，此時此刻竟如此的安靜，寂寥，陪著由秋風挾來的散落在甬道兩側的枯葉，真真讓人產生了一種荒廢已久的慘淡景象。實在難以相信，這竟是一座人聲鼎沸，香火延綿的修仙之所。

    “羽兄，我們這一路走來，竟不見得絲毫人語聲。若是初時便也罷了，可先前我們途經同門宿所，竟也不曾聽聞絲毫聲響。可是夕陽不過落山幾分，夜幕也適才降臨，實在奇怪得很。”徐凡倒也並不怎在意這個疑問，隻是一路走來，始終未曾閑聊一語，偌大的空門和令人心悸的寂靜，讓徐凡終於決定打破這方寂靜。

    一直在前方領路的林羽聞言，猛地停住了腳步，緩緩轉過身，凝望著徐凡，一字一句地道，”有什問題？“

    徐凡一愣，聽著那話，顯得極不自然，仿若從齒間掙紮許久迸發而出的話語，甚至，有些不像是從人口中出的一種古怪的摩擦聲。徐凡剛想回話，然而望著林羽俊秀的麵龐，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極為蒼白與冷漠，總是覺著，有那一種難言的不適。

    ”師兄怎了？我方才在前麵帶路，卻發現你竟自顧的停了。怎了？”

    一聲問候將徐凡驚醒，徐凡望著前方的林羽，麵上一抹從容和煦的微笑，哪如之前那般古怪。

    “師兄，沒事吧？我方才見你停住，不知是何緣由？”

    徐凡皺了皺眉頭，怎回事，剛才不是我將他叫停的？難道是幻覺？

    徐凡不由得揉了揉頭，道，“沒事，羽兄，方才我隻是在思考些問題，有些癡了。”

    “哦？不知是何問題，竟令師兄如此困惑？”林羽又是一笑，和煦而不失優雅。

    “沒事，就是好奇這夜色尚不深重，咱們那些同門師兄弟都已經入睡了？方才路過房區，竟是半點聲音都未曾聽見。”徐凡仔細地瞅著林羽，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那個蒼白的麵孔，那個嘶啞的聲音。

    “師兄不知。我們臥虎觀有規定，夕陽落山之前，各弟子必須休息，不得在外活動，且不能發出任何聲響。”

    “哦？這是為何？”徐凡倒是深覺疑惑，自己在百草園時也未曾聽聞那位極不靠譜的師父過這些事，也沒見他怎管束過自己。再者，便是山下的村農，此時此刻也應正背著鋤頭，回到家中，與家人孩子一同享受晚餐。總不至於如此早的時間，便已休憩，且還不允發出絲毫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