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徐凡臥於床榻之上，想到明日便是百教之爭正式開始的日子，心中難免有些期待。“桑榆州年輕一輩的翹楚明日都會在這一決雌雄，不知明天我的對手會是誰呢？”如此想著，徐凡倒是困意全無，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所幸頂著夜色去山間瀑布一覽，也好比在這狹小的屋舍之中來得自在。

    輕輕推開房門，徐凡微微一驚，卻見丹房仍舊燈火通明，隱約可見一個人影立於丹爐一側，看著身形輪廓應是王寒無疑了，“這王寒倒是真刻苦，都這會兒了還在煉丹。”徐凡微微搖了搖頭，輕悄悄地從一側繞了過去，向著瀑布走去。

    適時月色迷蒙，一輪孤月懸於天邊，一層薄霧環伺其間，說不出的清冷與寂寥。徐凡漫步在山林之間，稀疏的落葉散落一地，禿禿的枝椏在月影的映射下，吐露出些許淒清，鬆軟的土地滿是腐朽的落葉與塵泥，譬如這四時之景，皆然不同，往複循環，未嚐更改。無論是繁盛，或是寂寥，皆是塵世的一部分，不可更改，不可逃避，唯有適應，如是而已。

    徐凡本就因為在房中煩悶，這才想要出來轉轉，卻不料今夜夜色清冷，走在這寂寥的小道，更是徒增了些許悲愴，想要離去，但聽聞瀑布的轟鳴聲越發近了，便繼續走了下去。及至出了山林，卻見一黑影立在不遠處。

    “誰？”徐凡下意識地喊道。

    倏忽之間，那黑影若有所覺，那便沒了蹤跡，徐凡走上前去，正待察看，忽見瀑布下的水潭響起一連串輕盈的笑聲。徐凡走上前去，卻並未見任何人影。心下隻覺好生奇怪，驀地，忽見水潭中心泛起了點點漣漪，那漣漪漸漸向四周擴散，形成一股漩渦，徐凡一驚，走上前去，正待仔細查看，一陣清風拂過，那天邊迷蒙的霧氣漸漸散開，月光盡數灑在地麵，一時間視野變得明亮了起來，徐凡用餘光無意瞥見了一側的岩石上，赫然整齊地擺放著一碧色的衣衫。

    “這是——”徐凡湊上前去，正待仔細察看，驀地心有所覺，隻見那漩渦之中，凝出一股水波，直直地向著徐凡撲來，徐凡暗道不好，身形一側，急速向後退去。那一股氣勢洶洶的水柱擊打在方在徐凡佇立的地方，隻見石塊被水波擊出一個深深的坑窪。四下散落的水珠於空中盡數下落，形成一個簾幕。一道曼妙的身影從水中浮現，飄逸的長發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水珠濺落四方，伴著一聲嬌豔的輕叱，水潭中漸又凝出數道水柱，好似水蛇一般，作勢要向徐凡撲來。

    徐凡直直地望著眼前的場景，曼妙的軀體在月光的映射下仿若流轉有淡淡的光輝，秀麗的長發披散在雙肩，聯想到方在散落在側的碧色衣衫和那聲似曾相識的輕叱，徐凡暗道不好，當下趕忙行了一禮，道，”碧芸姑娘，在下李乘風，方在真不是故意窺探姑娘沐浴，實在抱歉！“

    ”李乘風？哼！“伴著一聲輕叱，那赫然成形的數道水柱倏忽之間失去了勁力，癱做一團，重新歸於水潭之中，”還不把本姑娘的衣衫遞過來！“

    ”遞。。。遞過來？“

    ”你快走，走得遠遠的！不許偷看！”

    “哦，我這就走！姑娘好了叫我便是。”言罷，徐凡便退身到遠處的岩石邊，從這看去，水潭那邊的視野恰好可以被岩石遮住。

    過了一會兒，隻見一道曼麗的身影從水潭那邊閃現而出，冷冷地望著徐凡，“想不到你竟是如此這般齷齪的小人。”

    徐凡看著碧芸麵色鐵青，想起方在自己的所作所為，雖是無心之舉，但的的確確有違禮法，當下也不好辯辭，隻得道歉道，“姑娘說的是，在下方才，的確無禮了。懇請姑娘諒解。”

    碧芸聞言，正待說什，驀地一聲清脆的”阿嚏“不自覺的從口中噴出，徐凡這才注意到，碧芸的衣衫竟已濕透，想來因為方才自己離著那衣衫太過靠近，水柱朝自己擊打而來，濺起的水珠難免會濺落到衣衫上。/

    “你，你還這樣盯著我看，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姑娘誤會了，我見姑娘衣衫濕透，雖說修仙之人體魄強於常人，但時至初冬，氣候陰寒，姑娘身著單薄，隻會還是會受寒氣侵襲。不如——”

    “不如什？”

    “姑娘請在此處等等。”

    “喂，你去哪？”

    。。。

    水潭旁，一攤柴火熊熊地燃燒著，為這漆黑的寒夜帶來些許暖意。

    徐凡與碧芸圍著火焰坐在兩側，灼灼的火光印照在二人的麵龐上，在這山林之中顯得極為突兀。

    “所幸此刻已是秋末冬初，那山林之內多是枯黃的落葉和枝椏，這才如此容易生起了火堆。”

    “。。。”

    “碧芸姑娘，方才之事，的確是我做得不對，還請姑娘不要介懷。”

    “。。。”

    “姑娘，姑娘？”

    “吵死了！你你你——”碧芸驀地站起了身，看著身上這身寬大的粗布衣袍，道，“煩死人了！你給我穿的這是什衣服，穿在身上難受死了！”

    徐凡見得碧芸這般氣急敗壞的模樣，一笑，指著正放在一旁的碧色衣衫道，“姑娘的衣服已然濕透，唯有先烘幹才是。姑娘所穿乃是我備用衣物，材質粗糙，隻是時至深夜，實在難以拿出適合姑娘的衣物，況且姑娘渾身濕透，也不好走到眾人麵前，有辱師門顏麵，所以還請姑娘先委屈委屈了。”

    碧芸聞言，輕聲一哼，“你這廝，沒事來這瀑布做什？”

    “實不相瞞，明日比賽便正式開始了，所以我有些心緒難安，故此想出來走走，不曾想竟撞見了姑娘——”似是想到了什，徐凡欲言又止，麵容上掛著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