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高懸，為這淩冽的初冬帶來陣陣暖意。吃完午飯，見時辰差不多了，徐凡便要起身離去了。

    王寒由於上午已然晉級，所以下午空閑無事，別又憋在了丹房之中，不知疲倦地煉著丹藥。

    “師兄，加油！”臨行前，阿七說道，因為要侍奉在王寒身旁煉丹，所以他這個藥童也無法去賽場為自己加油助威。

    徐凡一笑，便出了東院，順著甬道，向講道場走去。一路上，無數臥虎弟子穿來行去，談笑風生，徐凡在一旁聽了，多半是談論上午的比試結果。正如碧芸所料想的一般，上午的四場比賽，除了王寒與江臣的那場稍微耗了些時辰，其他幾場皆是一擊秒殺，實力的懸殊也讓眾人對於這幾位天縱之才刷新了認知。不過這也並非說王寒比那幾人弱上幾分，即使是徐凡這般初入修行的弟子，都能看出，賽場之上，王寒一直被動閃避，並非實力不足以抗擊江臣的土係術法，而是選擇了以退為進，一來是不想消耗過多靈力，二來便是故意掩藏實力，三來也由於江臣比其他幾處擂台的對手要強一些的緣故。如此想著，徐凡心中倒是打起鼓來，不知自己的對手是何般修為，況且自己修習凝冰訣，隻學會了那一個名喚“寒冰錐”的術法，若是台前鬥法，實在是難有自信可以勝出。

    徐凡邊聽邊走，心中想到了今日王寒在賽場上鎮定自若的模樣，搖了搖頭。這時，前方傳來了一陣呼喊，“李乘風。”

    這聲音聽來十分熟悉，徐凡抬頭一看，立刻笑了起來，卻見一個肌肉大漢邁步走了過來，不是董震又是何人，徐凡迎了上去，笑道，“上次一見，還是這藏經閣，不曾想，竟然過了一個月。”

    “嗨，乘風兄弟，你這可不厚道啊。你不知道，你在藏經閣一下就沒影了，害我好找。還是最後問了青寧長老，這才知道你小子走了後門，竟然去了第二層。”董震一雙大手拍了拍徐凡，道，“怎樣，第二層啥樣子，有沒有什好東西？”

    徐凡苦笑一聲，道，“哪有什好東西，不過都是些築基期的術法，即使看到了，以我這凝氣期的修為也施展不開。隻是青寧長老善心，第二層有個修行密室，他許我進去修行而已。”

    “嘖，我說呢。才一個月，兄弟你又升了一層，都凝氣八層了。”董震哈哈一笑，卻並無酸意，“我看了紅榜，兄弟你今天下午的比賽，一定要加油啊！”

    徐凡點了點頭，眼前這肌肉縱橫的漢子，雖說曾經刁難自己，但好歹是真性情，不像有些人，表麵一套，背後一套。況且自己與他也算不打不相識，雖說將那高階凝氣丹白白送給了他，但收獲一個朋友，在徐凡看來，卻是值得的。

    看著搭在自己肩上的那粗壯的手臂，徐凡不由笑道，“一月不見，怎覺得你這臂膀又粗了許多？”

    董震聞言，嘿嘿一笑，道，”兄弟，這還得多虧了你那高階凝氣丹。當日比試，我知曉自己其實是輸了，可是你非但沒有傷我，反而真的把那高階凝氣丹給我了。我這心啊，當時那個感動。你提醒我不要讓別人知道這個丹藥在我手上，我就琢磨著趕緊用了唄，一了百了，這下好了，一不小心就升到了凝氣八層。“

    徐凡聞言，微微一愣，自己當初連用近二十顆凝氣丹方才打通穴道，由凝氣六層升到了七層，可這董震隻服用了一顆高階凝氣丹，就輕輕鬆鬆升到了凝氣八層，難怪。。。當初自己拿到那高階凝氣丹，會有那多弟子眼紅，這丹藥的效用，真是強悍的很。

    ”當當當當——“一連串清脆的鍾聲回蕩在臥虎觀內，董震哈哈一笑，道，”兄弟，今天我也有比試，在“北”字位上，與兄弟你的擂台十分相近，我比賽完了便去給你喊助威。“

    徐凡點了點頭，”你快去吧。“

    董震轉身走了，徐凡望著他壯碩的背影走遠，暗自苦笑一聲，“但願吧。”

    他心中這般自嘲著，慢慢走到了”東“字位的擂台，明明上午已經支離破碎的場地，此刻赫然佇立著一座完好無缺的擂台，這不禁讓人深感，術法的玄妙。很多人力無法企及的事情，也許在修仙者麵前，根本不算什。

    此刻台下稀疏的站著幾個弟子，其中多半還是暖玉派的弟子，與上午王寒比賽時，不可同日而語。想來自己也不過初來臥虎觀些許時日，雖然掌門給予自己“大師兄”的地位，但修仙一途，本就以實力為尊，自己當日得到那高階凝氣丹本就惹起了眾怒，不受門內弟子待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徐凡自嘲一聲，望向高台之上，隻見秦峰長老雙眸微閉，正襟危坐。

    徐凡走了過去，彎腰施了一禮，道，“師伯，我乃李乘風，今日在”東“字位比試。”

    秦風長老聞言，微微張開雙眸，他自然知曉眼前這個少年，能受白廬掌教特別照顧，自然非同一般，不過即便如此，想起當日紅葉的當眾羞辱，便與此子脫不了關係，當下冷冷說道，“哦，既然來了，就趕緊上台吧。”

    徐凡應了一聲，向台上看去，見台上空無一人，想來那叫韓陽的弟子還沒有來。他猶疑了片刻，決定還是遵循長老的話，順著台階走上台去。登時，台下稀疏佇立的幾個臥虎觀弟子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細細聽聞，似乎都在等著看他笑話。

    徐凡無意聽聞這紛紛擾擾的議論，隻是那些話語，就像蚊蟲一般，縈繞在耳畔，撕咬著徐凡的心，一點一點吞噬著他的尊嚴。

    徐凡微微昂首，望著那高懸的暖陽，和煦的陽光輕撫在臉龐，帶來陣陣暖意，那耀陽的光芒隱射在眼簾中，浮現而出些許人生的浮光掠影。一時間，徐凡竟看得癡了，想起這些時日的種種，是如何從一個無名小輩變為臥虎山的修道者，又是如何從一個逍遙自在的凡人變成一個身陷爭鬥，難以左右的修士，這些日子，徐凡無數次的自問，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他曾遇見了單純善良的小醜，亦曾相識了不拘小節的韓立，可是這些美好，都是人生的幻光，還不及他伸手握住，便隨著時光，匆匆流逝而去。在那稍縱即逝的光影變幻間，他漸漸變得疲憊，變得茫然，譬如此刻，站在這高台之上，沐浴著暖陽，台下人語紛紛，卻盡是嘲諷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