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柳若姒和榮成翰並不想換地方住，但是大太太還是帶著榮進從榮源堂搬了出去。之後，大太太又跟柳若姒提出，是想另外找個一些的宅院，帶著榮進搬出去住。

    “大嫂要搬出去？我放心不下進兒。”榮成翰就皺了皺眉，顯然是不同意。

    “我也沒答應。”柳若姒的想法和榮成翰的一樣，“雖然大嫂的性子改了許多，她手下也不少忠心能幹的人。可是分府另居可不是件簡單的事。別咱們答應了大哥要照顧進兒，就是沒有大哥的囑咐，咱們也不能讓她們自己出去住。”

    大太太母子的情形與榮成翔那邊的又不一樣。大太太這邊沒有成年的男子，雖然大太太原先在王府也是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但是分府另居又不同了。

    然而，大太太的事情，又不像榮成翔的事情那好辦。

    榮成翔沒心沒肺的，怎都不大會往心去。但是大太太卻是個心思極敏感，性情有時候頗為難以琢磨。

    “我看大嫂的意思，是一個人做主習慣了。如今她院子的事情，我也吩咐了人不準去插手，一切都依著她。……隻除了教養進兒的事。”柳若姒慢慢地跟榮成翰道。

    榮成翰讚許地點頭。

    “這樣極好。”好在柳若姒能夠容人，換過另一個人做當家的主母，哪會允許有人在她的府這樣行/事。“難為你了，阿姒。”

    不得不，有柳若姒掌理著王府的家事，榮成翰可以省許多心。榮成翰對此很是領情。

    “什難為，”柳若姒就嗔了榮成翰一眼。“好在大嫂現在多少能聽進些勸告，等慢慢的，他們娘兒倆的身子都好一些，性情也再開朗點兒，想來就更容易服了。”

    也還是在這些，柳若姒才終於真切地了解了大太太過去過的是什樣的日子。雖然貴為世子妃，而且當時的王妃蘇氏還對她退讓幾分。但是世子妃的日子卻並不好過。

    身子不好還算是事了。世子妃這些年，就一直沒有放心過。她一直生活的杯弓蛇影，風聲鶴唳。生怕一個不心，她自己或者是榮進就會被人下手害了。

    而如今，她是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擔心了。

    放下了這一份擔心，她的生活才算是逐漸自在了起來。性情也略有了些改變。

    “我細琢磨，大嫂未必就是真的想搬。還是試探我的意思多了一些。”柳若姒這想著，就對榮成翰笑道，“我也讓她明白，像母妃當家時候那樣自然是不成的。她是進兒的母親。以後好歹也要拿出個樣子來，不然害了她自己不，還害了進兒。”

    “那大嫂怎？”榮成翰問。

    “她沒什。但是我看她是聽進了我的話。而且，我看她自己也是想改的。”

    “那就好。”榮成翰點頭。

    柳若姒也點頭。她相信，假以時日，榮進母子倆終究能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完了兩兄弟的家事，話題自然而然地就轉到了如今王府另外一件大事上頭。

    “母妃的封誥還沒有。”柳若姒略有些擔心地看著榮成翰，“阿翰，依你看，萬歲爺那邊究竟是什意思？咱們要不要再上一個折子，為母妃請封？”

    到蘇氏的封誥問題，榮成翰隻能搖頭。

    “我在萬歲爺跟前試探過，萬歲爺似乎是還不想提這件事。”榮成翰告訴柳若姒。

    “雖是對母妃的懲戒。可這也有些日子了。再拖延下去，隻怕朝中會有別的議論……”到時候就不僅是蘇氏一個人的事情，整個王府，包括榮成翰也要受到牽連。

    “這件事，我剛和先生一起下朝，問了問先生。”榮成翰就道。

    “我爹怎？”柳若姒忙問。

    “先生咱們再上折子，萬歲爺固然不好不準，但是母妃這邊，還得再好好勸勸。”榮成翰道。

    要勸蘇氏，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咱們的話，母妃什時候聽過的！”柳若姒苦笑。

    可即便是蘇氏不肯聽，他們也還是不得不去勸。

    柳若姒和榮成翰就商量著，要怎去勸蘇氏。兩人還沒商量好，就有丫頭過來傳話，是蘇氏要見他們。

    柳若姒和榮成翰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有些猜不透蘇氏叫他們是做什。但是蘇氏既然打發人來叫了，兩人正好要勸蘇氏，就忙收拾了要往春暉堂來。

    豬兒抓著柳若姒的衣襟，不願意自己被留下。

    柳若姒想了想，還是決定將豬兒也帶上。

    兩人抱著豬兒到了春暉堂，早就有人稟報進去，邢嬤嬤帶著人出來，將兩人迎了進去。

    一進春暉堂的上房，柳若姒就敏感地覺察到了異樣。

    屋子有些東西明顯被搬動過，還少了兩樣古董擺設，再細一看，東西並沒有丟，隻是從桌子上被挪到了地下，旁邊還放著空箱子，似乎是打算搬走的樣子。

    蘇氏難道是不想在春暉堂住了，也要換個院落居住？

    暫時將心頭的疑惑放下，柳若姒和榮成翰向蘇氏行禮。

    “坐下話吧。”蘇氏坐在榻上，輕聲道。

    這些日子，蘇氏清減了許多，但是今看過去，似乎是精神還不錯。

    柳若姒和榮成翰就都在椅子上坐了，邢嬤嬤帶著丫頭送上茶果來，隨即就都退了下去。

    丫頭婆子們一退走，蘇氏也好，柳若姒和榮成翰也好，暫時都沒準備好開口，一時之間，屋子安靜的幾乎有些壓抑。

    “啊……”豬兒叫了一聲，打破了屋子的靜寂。

    “怎了？”柳若姒一邊低聲問，一邊順著豬兒的視線看過去。緊挨著蘇氏的榻下是一張矮幾，柳若姒記得矮幾上本來是放了架紅珊瑚的桌屏的。這扇桌屏早就被人搬了下去。今的矮幾上，擺的是兩個憨態可掬的瓷娃娃。

    別是蘇氏的屋子，就是這王府上下，也沒見誰的屋子擺的是這個。

    豬兒看著新奇，所以就叫了一聲。

    原來是大阿福，柳若姒想起時候柳二太太曾經讓人從南麵給她帶過這些東西，並不值錢。但卻很有特色。當時她很是喜歡。

    “……娘那也有，一會回去，娘就找出來給你玩。”柳若姒悄悄地告訴豬兒。她想著她箱子應該是有的，即便沒有，打發個人去柳二太太那邊，也輕而易舉就能找到。

    豬兒的眼睛亮晶晶的。手緊緊抓著柳若姒的手，一麵用力地點頭。

    豬兒現在見到喜歡的東西已經會開口要了。但同時也被教育的很好，到了外邊見到再喜歡的東西，也不會隨意開口要。雖然因為年紀的緣故，他還不大會遮掩自己喜歡的眼神。

    豬兒安靜下來。柳若姒很是欣慰，蘇氏坐在榻上，最然一言不發。但是眼睛卻有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

    “母妃叫兒子過來，可是有什吩咐？”榮成翰開口問道。

    “沒有事。就不能叫你們來了嗎……”蘇氏幽幽地道。

    “母妃什？”榮成翰和柳若姒都看見蘇氏的嘴角蠕動，但卻並沒有聽清蘇氏的話。

    “沒什？”蘇氏撩起眼皮，在榮成翰、柳若姒和豬兒的臉上掃過，並在豬兒的臉上不為人覺察地多停留了片刻。

    “你父王和大哥的喪事都辦好了，我能做的也都做了，這心再也沒有什放心不下……”

    蘇氏這著，榮成翰和柳若姒不由得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色。兩個人都敏感地意識到有些不妙。

    “我已經決定了，要搬到家廟去住，早晚也好在佛前進香，為你父王多念些經卷。”蘇氏慢慢地道。

    蘇氏竟然要去住家廟。

    榮成翰和柳若姒都非常吃驚，一時之間都在猜測蘇氏打的是什主意。

    “母妃打算去住多久，我也好吩咐人去安排。”榮成翰壓住心底的驚訝，鎮定地問道。

    “我……”蘇氏看了榮成翰一會，目光閃了閃，“……沒能陪你們父王一起走……”

    蘇氏的打算，是從此就要在家廟一直住下去了，下半生都要為老王爺吃齋念佛。

    “萬萬不可。”榮成翰忙就道。

    “母妃……”要留蘇氏住在王府，共享倫之樂的話卻有些難以出口。

    蘇氏的心一直在別處，和他們住在一起，隻會讓蘇氏不快樂。蘇氏根本就不會享受跟他們一起的“倫之樂”。

    蘇氏並不喜歡他這個兒子，更是不待見柳若姒這個兒媳婦。而對於嫡親的孫子豬兒，蘇氏從來也隻是淡淡的。

    榮成翰沒有辦法騙自己。

    “母妃何苦一定要去家廟，這春暉堂就有佛堂。母妃什時候想要進香，想要為父王念經，也是方便的很。……父王不在了，母妃……，也好讓我們在母妃跟前盡孝。”柳若姒瞧著榮成翰不下去了，忙就接著道。

    “府雖有佛堂，不能顯我的心誠。我已經打定了主意，你們勸也沒有用。”蘇氏慢慢地道，“折子我已經寫好，打發人送了上去了。”

    “母妃……”柳若姒和榮成翰一時都有些無語。

    蘇氏還是那脾氣，別人的話好歹都能聽進去些，最不能聽的就是他們話。如今也是不跟他們商量，就自己這樣做主了。

    “母妃……”榮成翰無奈。

    “我這任性慣了，誰也不出什來，並不是你們不好。你們不要多想。”蘇氏就道，一麵衝兩個人擺了擺手，“我的話完了，你們回去吧。”

    不等柳若姒和榮成翰再什，蘇氏已經先行起身，就往內室去了。

    柳若姒和榮成翰隻好帶著豬兒起身出來。

    “他們走了？”春暉堂上房內室，蘇氏坐在窗前，問進來服侍的邢嬤嬤。

    “王爺和王妃帶著世子在外麵坐了一會才走的。老奴瞧著。王爺和王妃心都不大好過。”邢嬤嬤心地答道。

    “這個時候不好過，很快就會好的。我不在這府，他們也能自在些。”蘇氏慢慢地道。

    “……您、您這是何苦。”邢嬤嬤輕輕歎了口氣，勸蘇氏道，“王爺是重情的人，母子間，能有什不開的。王爺心。是孝順您的。……王妃……。”到柳若姒，邢嬤嬤依舊不敢有太明顯的讚譽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