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崔五的腦子非常混亂。
方才,他不知如何便不由自主地一路尾隨著王瑋進了深巷。
而後,而後發生的一切,他也迷迷糊糊記不得了。
他隻記得有一團耀眼的白光。
而他徹底醒來的時候,卻不是在記憶中的深巷,而是益州城外的樹林,那會兒,他正躺在樹林的溪流深處,清涼的溪水,窸窸窣窣的蟲鳴,呱呱的青蛙叫,都讓他如臨隔世。
而他身邊,還躺著一具溫溫的屍體。
崔五臉色煞白,顫抖著手把屍體翻了過來。
這似乎……是一個年老的道士,還是受劍傷而死的,而這,唯一的一把劍,卻在他的手。
那是一把道士捉妖用的桃木劍,劍尖沾著一道薄薄的血痕。
這……難道是他……殺了這個老道士?!
可他完全沒有這方麵的記憶啊!
方才,他也好像隻是做了一場大夢。
夢。
“玄年,出大事了。”
話者是一位麵容清矍而固執的老人,一身紫色道袍尤顯風骨。
站在他對麵的卻是一位麵容模糊的年輕道長,隻看得出來白衣翩翩,聲音清澈而慈悲:“還望師叔請明言。”
“半個時辰前,老夫照例在棲真亭觀星望氣,卻發現——益州方向,有異動。”老道胸前明顯一道起伏。
“異動?師叔,可是有妖物出世?”年輕的道長問道。
老道隻深深歎了口氣,道:“唉,來慚愧,老夫……老夫實是不知啊!”
“師叔,這……難道連師叔也沒能看出來?”年輕人不禁皺起眉頭。
老道撚起灰白的胡須,搖頭歎道:“老夫隻知道,不管此物是妖物還是寶物,這世間恐怕又要引起一場血雨腥風了。”
“師叔……想讓弟子如何做?”此刻,年輕的道長似乎也已經猜到師叔今晚叫自己來宗聖宮的目的了。
他微微頷首,眼神卻不見一絲波動,隻聽老道吩咐道:“崔蔚,你掌門師父閉關,我王諢便是樓觀派的代掌門,現在,老夫讓你即刻前往益州暗訪此事!”
“弟子遵命。”
……
多熟悉的場景,多熟悉的對話!
(扯扯偷樂:想必各位讀者也是如此作想吧?*__*)
“崔蔚……崔蔚是何人?”崔五倒在溪流喃喃自語,任憑清澈的溪水輕快地流淌在他身上,他又忍不住自言自語道,“為何?為何那種感覺竟會如此熟悉?”
“我到底是誰……我……我是崔五?還是……崔蔚……”
崔五隻覺得腦袋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那種痛苦,便如同萬千隻螞蟻啃噬一般,遂重重地捶了捶腦袋。
閉上眼睛,他卻看到了另一個人。
那是一個女人,有著窈窕的身影,清朗的笑聲,一雙精致巧的木屐踩在青苔斑斑的青石板上,踏踏踏。
她是……狄歡!對,她是狄歡!
崔五恍然大悟般地怔住了,一手不自主地摸進了懷,那,完好的藏著那一張昆侖奴麵具,
是的,他就是崔五。他是女郎身邊的崔五,他永遠是她的人。
什崔蔚?!狗屁的崔蔚——那不過隻是一場夢罷了!僅僅隻是一場夢!
可是,崔五卻不知道,在很多時候,不都是人生如夢,夢如人生?
崔五記掛著狄歡,也不顧自己全身濕透的尷尬,抬起腳來徒步便往益州城的方向走去。
隻有在狄歡身邊,他才能真正的安心。
崔五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的喜歡她,他隻知道,自己離不開她。
從城外樹林,到益州城內的客似雲來。
一個全身濕透的年輕人。
徒步跋涉。
這將是一場多艱難的路途。
可他硬是憑著心中的一口氣走了過來。
一路走來,雙腿似乎被人鋸斷了一般,直痛到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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