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還有些自知之明，芳菲這番不客氣的話，九成是衝著她去的。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芳菲端起茶盅淡淡一笑：“你們心也無需恐懼，這個家以前怎過日子，今後也還是老規矩。雖由我當家，但我這個人最通情達理，不會為難大夥兒。”

    芳菲指了指寶蓮：“徐燁家的暫且管著內院的庶務，家或有大事情，先去回了她，再跟我商議。前院由大爺身邊的英俊管事，想來也沒什大的差池。”

    因佟家宅子，門第又在那兒擺著，大太太原要給芳菲陪嫁四個大丫頭，四個丫頭，後來卻都叫芳菲婉拒了。她過門時，什除了淨月，還從太太那要了瑤香，此外，大太太執意塞了兩個八九歲的丫頭，一個喚寶珠，一個喚寶珊，從買進府就跟著寶蓮身邊學規矩，如今已有成就，至少比佟鶴軒匆匆買回來的兩個丫鬟好的多。

    芳菲著手安排了差事，寶蓮暫且做了管事大娘子，淨月領了四個丫鬟學習如何服侍。瑤香與佟家那位廚娘做了伴兒，暫且也不分誰強誰弱，不過那位廚娘倒是有幾分眼見，聽瑤香是伺候新奶奶的老人兒，立即先矮了幾分，傳達出友好之意。

    兩個婆子每日隻管粗使夥計，抬手，灑掃，看門，護院，別的也不用她倆費心。

    外院英俊不在，徐燁領了陪嫁的四個廝和原府上的廝們一一見過，氣氛也甚是友好。人人都有了差事，人人都有了歸宿，眾人又從新奶奶這多得了兩個月的月錢，一個個笑的隻見白牙，不見眼睛，心滿意足的不得了。

    唯獨魚一個，她本就站的遠，現下見大夥兒都有了分工，隻她自己無事可幹，不由得急切站了出來：“奶奶那我呢？”

    眾人正捧著剛得的月錢眉開眼笑呢，忽見魚擠了出來，趕緊拿眼睛來瞄。

    芳菲輕笑道：“我要是沒記錯，魚姑娘的賣身契似乎是早就歸還回去了！既然不是我佟家的人，自然沒有再留著姑娘的規矩。前不久聽侍郎府的一位嬤嬤有意收魚姑娘做幹女兒？這也好，你本就失去雙親庇佑，年紀又大了，正該有個人幫你一把。”

    不用她吩咐，淨月已經用托盤裝了隻荷包走到魚跟前，淨月一臉笑眯眯的模樣：“這有二十兩銀子，是我們奶奶送你的，算作你將來的陪嫁。起來，魚妹妹與我還算有些緣分，當初妹妹沿街叫嚷賣魚糕時，是我把妹妹引薦給奶奶的。知道你要走，我少不得也送點東西留你做個紀念。”

    淨月單手托了木盤，一手從懷中取出對的耳墜子，米粒兒一般的珍珠，稱不上名貴，但樣式新穎。

    那四個丫頭無一不流露出羨慕的目光，對淨月這個奶奶身邊的大丫鬟也不由得心存幾分敬仰。

    魚麵紅耳赤，淨月遞過來的盤子簡直就成了燙手的山芋，接過來，魚就必須走；不接，那就是對新奶奶的不敬，等公子回來也饒不了她。

    魚左右為難，現在才想起英俊的好處來。若這會兒英俊在，他出麵幾句圓場的話，不定銀子能接過來，卻還可以繼續賴在公子跟前。

    淨月見魚不出手，忽而冷笑：“怎，莫非魚妹妹嫌這銀子少？還是覺得我這耳墜子辱沒了妹妹？”

    底下不明情況的人倒抽一口氣：他們這些人跟在大爺身邊，多的月例也不過五百錢，像兩個丫鬟隻有賣身進府的時候給了人牙子各十兩，等過了十二才能與尋常丫鬟一樣，領三百錢的月例。

    二十兩雪花銀，放在京城也足夠一家老四五口人寬寬綽綽的過上一年的好日子，若遠些的鄉野偏地，不定還能置辦上幾畝上好的水田。

    難道這樣魚還嫌少？

    廚娘素日和魚走的最親近，她也知道魚對大爺那點心思。原本也就罷了，可現在新奶奶進門，要是魚還執迷不悟，非要鬧個你死我活，到時候別這二十兩銀子飛了，就是能不能保住性命還是兩。

    廚娘忙輕聲低勸：“這是奶奶的心意，好妹妹，快拿著！”

    廚娘狠狠掐了魚的手腕，又頻頻使眼色。

    芳菲一目了然，不免多打量那廚娘幾眼。廚娘感到冷颼颼的目光，嚇得趕緊縮了手，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魚心不甘情不願的收了銀子，院中站著的人統統鬆了口氣，原本還有幾個廝因英俊的原因，對魚抱了幾分同情之心，然而近日見她如此不識抬舉，大夥兒紛紛表示不屑和鄙夷。

    魚最是敏感，她沒了爹娘以後就顛沛流離，十分在意別人的目光。見往日跟自己嘻嘻哈哈的那些廝，如今閔芳菲一來，拿了幾個月的月錢做這些忘恩負義的轉眼就把自己當仇人了！

    魚又氣又恨，等閔芳菲散了眾人，立即抱了銀子回她那屋。誰知才進門沒多久，淨月卻追了進來，不但有她，還有淨月身後的四個丫鬟。

    “你們要幹嘛！”沒了閔芳菲壓陣，魚還真沒瞧得上淨月，一見這夥人，雖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卻還是冷言冷語。

    淨月是頂著雪進來的，一進屋便跺腳搓手，眼睛不時往四麵打量。

    魚看了那目光，就像自己的東西要被人奪走似的，猛地站起身：“你究竟要做什！”

    淨月像才看見魚一樣，笑眯眯道：“妹妹不是要搬出去嘛，現在缺屋子，昨兒勉強能擠一宿，如今卻要重新歸置屋子。我瞧著妹妹這屋子空著也是空著，白放了可惜，就想回奶奶，叫這四個妹妹住進來。”

    有英俊經常奉承討好，時常買好東西回來，魚的屋子布置的哪像個丫鬟住的，簡直就是個精致的閨房。

    寶珠等四個丫頭抱著自己的鋪蓋卷，忍不住興奮的到處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