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逸風的眼神中，充滿了許昭昭從沒有見過的憂傷與絕望。

    他終於張開緊抿著的雙唇：“你愛過我嗎？”

    穆逸風的問題讓許昭昭越發心虛，“逸風，你在什啊？我當然愛你呀！不然的話，我怎會嫁給你呢？”

    許昭昭的話並沒有讓穆逸風開心起來，反而讓他平時總是溢滿溫柔的雙眼盡染憂傷，他自嘲地搖搖頭，“可你心麵的那個人卻不是我。”

    “逸風，你到底怎了？怎今怪怪的？總是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呢？”許昭昭越來越來恐慌。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嗎？住在客棧的這幾，不知怎的，我總是會想起我們相遇的情景。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在四五月間海棠盛開的水濱池畔。柔軟的海棠花，一朵一朵隨風搖曳，一陣疾風不期而至，花瓣飄落，輕柔地旋轉、曼舞、飄零、直至塵埃落定。斜射入眼的和煦陽光下，深粉色、淡粉色、白色花瓣迎風飛舞，光線調皮地在海棠枝間來回跳躍，令人恍惚。”穆逸風回味地描述著當日的場景，一切對他來，都恍如昨日。他笑了笑，繼續自顧自地：“你迎麵走來，裙裾輕擺，如墨的發絲隨風翩遷，玲瓏圓潤的肩上落滿各色的海棠花瓣，眼瞼低垂，安靜美好，與世無爭的模樣與這盛開的海棠匹配相襯。當時，我隻覺自己的目光如藤蔓，在凝滯的空氣中與你的身影相互糾纏，身體被渙散的光影定格在擦肩的一瞬間，再也無法動彈。”

    “逸風，你……”許昭昭慢慢地走到穆逸風的身邊，伸出手搭在了穆逸風的肩膀上，想要些什，卻被他打斷。

    “昭昭，你先讓我完。從那時我便知道，我愛上你了，不可救藥、無法自拔地愛上了你，所謂的一見鍾情大抵就是這個樣子。後來，我發了瘋地想要了解你，想要見到你，想要擁有你。我差人打聽了你的消息，那人告訴我，你叫許昭昭，許家的大姐，父親是名商人，家境良好的你，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為人亦是恬靜淡然，總能給人一種溫婉大方，如沐春風的感覺。於是，我就對你更加著迷。”

    “逸風，你不要了。”

    “那時，我每草草地結束宮的一切事務後，再以各種借口去找你。隻是不知為何，你總是對我冷冰冰的。”

    思緒一下子回到兩年前，穆逸風又去許府找許昭昭。

    他穿過花園，看到許昭昭瘦弱的背影時，不禁溫柔地出聲：“昭昭。”

    許昭昭回過身，看著眼前這個經常來看望自己的俊美男子，眼中卻無任何波瀾。“穆公子。”許昭昭輕輕地應了聲。

    聽到這個稱呼，穆逸風微皺了下眉，過了這久，她對自己仍是如此疏離，略微薄怒地開口：“不要再叫我穆公子，叫我逸風好嗎？至少讓我感覺我們的距離沒有那遙遠，好不好？”

    看到自己冷漠的態度再次惹怒了眼前的男子，許昭昭自顧自地道：“穆公子，日後還是不要再到這來了，對公子的名聲不好。”又是同樣的話語，語調是那的雲淡風輕不帶一絲感情。

    “為什？這久了難道你還沒有明白我的心嗎？”穆逸風著便拉住許昭昭，不死心地繼續追問道:“昭昭，你為什總是想要推開我？是不是我哪做得不夠好？還是…還是你的心…你的心已經有了別人？”穆逸風很害怕，他害怕許昭昭會她心已經有了別人。然而，回答他的卻是一片沉默。

    “逸風？逸風？”許昭昭搖了搖正在發呆的穆逸風。

    思緒被重新拉了回來，穆逸風接著：“爹和娘知道了我對你的心思以後，便帶著聘禮到你家提親，你爹答應了，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本以為你會拒絕，但你沒有，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直到你嫁給我的那一刻，我才終於相信你是我的了。”

    穆逸風的話讓許昭昭越發愧疚：“逸風，你怎突然……”

    “年少時，爹娘送我到學堂求學，那時的我可謂充滿了豪情壯誌。我對朋友起，這輩子我要實現三件事：一要救建功立業，二要救世濟民，三要如花美眷。那時候我真的認為世界就在我的腳下，大道通、繁花似錦，沒有什是我不能實現的。後來我進宮為官，終於做到了救世濟民和建功立業。再後來遇到你，我便知道你就是我想要的如花美眷。直到前幾，我才漸漸發現，這下不是我的，就連你也是別人的，你竟然比這下更難得到。我們初遇在水濱池畔，當時我就想，就是你了。我也知道，你看到我時，心並沒有想過就是他了，但那時的我年少氣盛，多狂妄啊！我堅信滴水穿石，信奉心誠則靈，我一直想感動你，可現在我不得不承認，我失敗了。”穆逸風低下頭，似乎是落淚了。

    許昭昭看到後，更加不知所措：“逸風，你到底想什？”

    穆逸風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了許昭昭，許昭昭帶著疑惑接過信封，緩緩地打開，發現信封放著穆逸風不知何時已經寫好的休書。

    “逸風，你這是做什？”許昭昭不可置信地問。

    “從現在起，你不再是我穆逸風的妻子，你自由了。”穆逸風回答道。

    許昭昭隻覺得這一切都來得太快，自己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為什？”

    “你心麵的那個人是秦月白吧？”穆逸風自嘲道。

    “我”許昭昭本以為穆逸風是知道了她和穆淩風的事情，才要休了她的，隻是沒想到他竟然提起了秦月白。

    “我終於明白你那時為何總是對我冷冰冰的，原來你的心真的已經有了別人。曾經的無數個夜晚，你都在夢輕喚著秦月白的名字，你一定很愛他吧？”穆逸風苦笑著問。

    許昭昭低下頭，弱弱地回答：“對不起。”

    “你不必和我對不起。你不愛我也好，至少在離開我以後，你還可以好好地活。近來不知為何，總是想起和你相處的點點滴滴，每一點都令我甜蜜微笑，每一點也都令我黯然傷神，我懷疑每一點我都是錯的，如果不是這樣，我們又為何會走到這一步？我想過，我是不是很蠢？我明明知道你的心有另外一個人，但還是自欺欺人以為我會取代你心的那個人。”穆逸風痛苦道。

    “我問你，你是認真的嗎？”許昭昭傷心地問。

    穆逸風的眼神在許昭昭平坦的腹部滑過，一雙漆黑的眼睛藏在眉骨的陰影下，看不出他的表情是喜是悲，“我知道，你肚子的孩子不是我的。從今起，你就去找孩子的親生父親吧！”

    “其實這孩子是”許昭昭欲言又止。

    穆逸風的側臉隱匿在黑暗中，晦暗不明，“我明白，這孩子若是我的，你又怎會讓他活下來？”

    這句話就如同一記耳光，重重地抽在許昭昭的臉上，她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望著穆逸風，“你”

    許昭昭雖然心仍然愛著秦月白，但她自嫁給穆逸風的那起，她便始終是抱著和穆逸風過日子的心態生活的。可他竟然以為她之前的那個孩子是她故意殺死的，隻因為他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他認為她在用殺死自己孩子的方式來報複他。許昭昭無聲地笑了，那笑容卻充滿了淒涼。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許昭昭緩緩開口。

    “爹和娘那，你不必擔心，我會給他們一個交代。今你先在這住一晚，明就離開吧！”穆逸風轉身離開了房間。

    許昭昭跌坐在椅子上，她幻想了好幾種和穆逸風坦白的局麵，但唯獨沒有想到今的這個局麵。穆逸風這樣做隻會讓許昭昭的心更加愧疚而已，他還不如罵她幾句，或是打她幾下也可以。

    今夜，許昭昭和穆逸風兩個人注定無眠到明。第二一早，許昭昭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將軍府，她甚至沒有和自己的公公婆婆告別就走了。穆逸風回到房間時，許昭昭已經不在了，房間的衣櫃，也隻剩下穆逸風一個人的衣服整整齊齊地放在那。

    “昭昭啊！娘給你熬了蓮子粥，你快嚐一嚐！”穆夫人端著蓮子粥走進房間，卻發現房間隻有穆逸風一個人，“逸風，昭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