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睦淵似懂非懂地點頭，總算是將這件事丟開，再也沒問過桂子去了哪，也不再專門寵信一個奴才。

    黃田的整頓後宮行動很快便見了成效，居然找出了幾十個名冊上消了名字，人卻仍活得好好的宮女太監，或者早就在戰亂中出逃的宮女太監名字卻赫然在冊，薪俸與打賞被大太監們貪汙冒領。

    除了將宮女太監們重新上冊，黃田還將宮人們重新分配，舊宮人們專門安置到景陽宮，福臨宮，隨時聽候差遣，相當於變相圈禁起來。從福州帶過來的宮人繼續重用，又將新進的宮女太監撥到坤寧宮，承乾殿讓汪奇澤與明瑾曦挑選。

    明瑾曦下懿旨讓放那些年老的舊宮人出宮，有去處的領了賞錢自去，沒有去處的都送去皇家庵堂養老。

    隨即又頒下旨意每月初一，皇後娘娘佛前敬香完畢後，會專門留出兩個時辰，那些年輕一些的宮女們若想求去，便可親自前去求恩典。

    由於汪奇澤除了明瑾曦沒有別的嬪妃美人，更沒有什太後太妃之類的，偌大的後宮中大多數房舍都空置著，為了節省開支，明瑾曦直接將東西六宮封掉一半。

    忙完這些，皇後冊封禮的吉日也到了，一家三口穿上隆重的朝服，往金殿上那一站，百官三叩九拜，場麵甚是壯觀。

    明瑾曦在鳳冠重重的珠簾後麵，終於見到了夏震，不過是一年未見，夏震仿佛蒼老了許多歲，眼神沉斂滄桑，立在眾多朝臣中毫不起眼。

    汪奇澤意氣風發地抬手喊“平身！”就在這話音剛落，四下一片安靜之時，一聲悶悶地驚呼響聲，“汪奇澤，我要生了！”

    君臣在一片震驚之後，又是大聲嘩然，有為皇家新血脈誕生而高興的，也有為皇後直呼皇帝大名而大搖其頭的，總之那早朝是最晚退朝的，大臣們都在等著看皇帝最寵愛的皇後生子還是產女。

    巳時末，明瑾曦終於產下次子，汪奇澤下旨免百姓錢糧一年。

    消息傳到山西，忠國公隨即送來一道折子，竟是為獨子明寧遠請封世子。也就是明家決定放棄立國，歸順大越。汪奇澤忙不迭地拿了折子來尋明瑾曦。

    “你看嶽父這是何意？”汪奇澤猶豫著問，在他看來有機會立國而不珍惜實在有是些不過去。

    “母親已經先一步給我來信，父親母親的意思是我們兄妹二人是他們的一切，我已經是一國之國母，將來我弟弟若再稱帝，難保不會有互相為敵的一，不如一直君臣相稱，不但讓那些心思不純的下屬們絕了念頭，咱們的子孫後代也更容易相安無事。再加上我父親母親一直覺得世上最重要的東西並不隻有權力這一種，他們認為最重要的一家人能在一起幸福地活到老死。”明瑾曦一邊逗弄兒子一邊淡然地道。

    汪奇澤摸了摸頭，釋然道：“嶽父嶽母果然不同於咱們這些凡俗之人，既然他們不想自立，那隻要有我汪氏一族在，便有明氏的山西封地，不駐兵，也不派官員，無冕之王世襲罔顧。”

    不幾日，經過朝庭上下合議，汪奇澤下旨封忠國公為忠王，永鎮山西，並賜黃金兩萬兩，免死金卷兩枚。當然其中的黃金大部分是明瑾曦名下的鋪子掙下的，從前關山阻礙，無法送達貧瘠的山西，如今可以名正言順地送給父親母親。

    如今已經成為南國皇帝的段如風也遣使送來明瑾曦封後的賀禮與東越二皇子的滿月禮，竟是一頂鑲滿寶石的後冠及一柄鋒利的寶劍。

    汪奇澤看著那鳳冠上一隻比龍眼還大的五彩繽紛的寶石，鬱悶了許久，也不顧明瑾曦的抗議，下旨讓黃田將那鳳冠收進禦庫鎖好，是將來兒子媳婦成親時好用。至於那柄寶劍則自己拿來用了，理由是還在吃奶的屁孩用什劍，要給也得等他拿得動劍時再給。

    青姑姑已經是燕國的太子妃，生了一個像極了柳濡梅的女兒，明瑾曦聽後立即去信為兩個兒子下了定，是等將來燕國公主長大後挑上哪個便嫁哪個。

    柳濡梅比明瑾曦還著急，他女兒自然得嫁太子，立馬將女兒的庚貼送來定下了汪睦淵。汪奇澤更加得意了，段如風的禮送得真及時，這下子媳婦有了，連嫁衣都有了。私下又給段如風送去一封信，是請南國皇帝趕緊生女兒，他家還有一個兒子沒媳婦呢。

    沒想到南國傳來的消息是段如風接到汪奇澤的信後立刻封了大周亡國皇帝韓元亨的女兒韓芸熙為曦貴妃，汪奇澤自討了個沒趣，從此不再提此事。

    而最讓人意外的是夏震也上了一道折子，懇請皇上賜婚，汪奇澤隻好又將折子送到明瑾曦麵前，“這夏震擺明了是想讓你給他尋個老婆，為了讓那子死心，曦兒，你隨便從官宦人家的女兒中挑一個給他！”

    “皇上都不讓他來見我，我如何知道他想要什樣的夫人？”明瑾曦終於逮著機會表達了她的不滿。

    “夏震都快當外公了，難道還想挑個名門閨秀？要不然還是我來挑人吧？”汪奇澤仍舊對夏震不太放心。

    “我就知道你這心眼子比針眼還，實際上我早就在留意這件事了，禮部尚書張家的嫡長女，樣樣出色，偏未婚夫婿病弱，拖了幾年都無法成親，最終還是守了望門寡，如今已經二十有五。在上次的戰亂之中，未婚夫家成了大楚餘黨，這望門寡便守得沒了意思，最近傳出風聲，張家打算為這個女兒另擇夫家。皇上此時下旨賜婚，定能皆大歡喜！”

    汪奇澤聽了也覺得不錯，“這張是最先歸順我大越的，這份賜婚詔書張家也當得起，倒是便宜了夏震那老子！”

    “大表哥羨慕夏震？張家還有兩個女兒比長姐還美貌，不如你也去挑一個？”明瑾曦似笑非笑地道。

    汪奇澤馬上訕笑道：“張家女兒再美貌美得得過明家女兒？可惜嶽父父母年紀也太大了些，想再多生一個女兒也不能了，不得我也隻好一輩子養你一個老婆了！”

    明瑾曦輕“啐”一口，將次子汪睦海扔到汪奇澤懷便吩咐沐浴更衣去了。

    每逢初一都有不少宮人前來向明瑾曦求恩典出宮，卻一直沒有等到可疑之人，黃田有些沉不住氣，提議將剩下的宮人都抓起來一個個拷問。

    明瑾曦也覺得是時候主動出擊了，便在某日的卯時突然帶人闖入景陽宮與福臨宮，將還在睡夢中及衣飾不整的宮人們集中起來，給了賞錢遣放出宮，原本的二百多人便隻剩下五十多人了。

    這五十多人經過重新上冊之後，明瑾曦便讓原先在福臨宮當差的人站出來，竟然還有十多名，更加證實了明瑾曦的想法，當初孟妃根本就沒有出逃，否則怎會有如此多的福臨宮宮人遺留宮中？

    這十多個人未必知道孟妃的秘密，卻能提供很多細節，比如，孟妃在城破之前做了些什準備，以及孟妃最信任之人的下落等等，當然這種審問之事又落到了黃田頭上。

    還沒等黃田的審問出結果，惠王妃帶著兒子女兒進宮來了，直要留在宮不再回惠王府，明瑾曦悄悄將念玉的貼身侍女叫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汪奇正竟然讓一名俏廚娘有了身孕，如今想給這廚娘一個名份。受明瑾曦的影響，念玉也是眼揉不得沙子的人，防來防去卻沒防到廚房的狐狸精，自然是不肯善罷幹休，隻好跑來求明瑾曦出主意。

    對於這種事明瑾曦也尋不出妥善的法子，隻好將偏殿收拾出來，讓念玉母子住下，先晾晾汪奇正再，也順便給汪奇澤提個醒。

    汪奇澤對這件事的態度竟然是對那個廚娘好奇萬分，“嘖嘖，奇正的眼光可真是奇特，連那樣的女子都看得上！”

    “你見到那廚娘？”

    “奇正有一回來宮吃飯，竟然對一道紅燒排骨讚不絕口，便向我討這個廚子，等上來謝恩時才知道那廚子是名滿臉麻子的宮女。曦兒，為了咱皇家的體麵，咱們是不是另外送幾名看得過去的女子去惠王府？”

    “那還要不要大表哥親自過目挑選啊？這樣一來大表哥的遺憾正好可以在自家兄弟那補償回來，多好的事兒啊！”

    “曦兒今晚肯定吃醋魚了，到現在嘴還是酸酸的，讓我嚐嚐是什醋，是鎮江醋，還是西域醋？”不過明瑾曦的汪奇澤隻好用行動來扳回顏麵，抱起明瑾曦便向龍床走去。

    “大表哥可是子，要為人表率的，鴻兒與軒兒幾個還在院子麵玩，念玉等會兒也該從廚房回來了，大表哥就不能等到夜？”明瑾曦掙紮不得，忙急急地道。

    “白有鴻兒吵，夜有海兒鬧，曦兒什時候有空閑了？放心吧，我已經交代下去，這會子誰也進不來！”汪奇澤猴急的樣子讓明瑾曦有些心軟，又想著怎汪奇澤也是一國之主，能做到隻有她一個女人確實不易，便放棄了掙紮，主動迎合了一番。

    心滿意足的汪奇澤就此下令每日午後在坤寧宮中陪皇後午睡一個時辰，誰也不許打擾。

    黃田審了幾，隻得出一個結論，孟妃出逃前確實沒怎準備，唯一覺得特別的是在出逃的前一孟妃召見了兩名廚娘。

    怎又是廚娘？明瑾曦心中一動，“將知道這件事的宮人們都叫過來，我要親自審問！”

    在明瑾曦的仔細追查之下，得知孟妃見的那兩名廚房一個綠娥，一個叫翠屏，都是在廚娘做糕點的，唯有一名宮女無意中了一句，其中那個叫綠屏的長得與孟妃的乳娘有幾分想似，而孟妃出逃時除了她的乳娘，誰也沒帶。

    明瑾曦如同突然尋著了寶藏，大喜過望，“立刻追查綠娥與翠屏的下落！”

    黃田眼冒興奮的綠光，立刻領命而去，最後得到的消息卻讓明瑾曦毛骨悚然，這兩個人竟然被汪奇正先生要走了。

    明瑾曦忙叫了念玉來，“給惠王懷了孩子那個侍女叫什名兒？”

    “叫孟綠娥！這個賤婢竟自己是官宦之後，因父母早逝，被無良兄嫂送進宮來的，如今兄嫂也不知流落到了何方，都是這賤婢在自自話，她長成那個樣子，不定早就被那一茬茬的前朝皇帝幸過了！”

    如今這個孟綠娥十有八九便是孟妃冒名的。黃田匪夷所思地張著嘴巴，完全不知道該些什？曆經兩朝的龐妃竟然在一年內不聲不響地懷了大越惠親王的孩子，這個孟妃是不是太厲害了些？

    “念玉，你打算永遠住在宮，將本該屬於你與軒兒雪兒的家讓給那個綠娥？”明瑾曦鄭重地問惠王妃。

    念玉一聽大慟，“我也不想，可是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辦？王爺他隻來看了軒兒與雪兒一回便沒有再露麵，也沒有要接我們回府，難道讓我就這樣回去？”

    “當然不能這樣回去，明日姐姐親自送你回府，姐姐也去見見那個綠娥，再給她個臉麵，賞她個美人名份，也算是給奇正一個台階讓他好順勢下台。”

    “什？還要給那賤婢美人名份？姐姐你到底是向著誰啊？”

    “當然是向著你啊，念玉，你到底還是沒有經過事，貴胄之家的男子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就算是皇上如今隻有我一個女人，哪也隻是他還念著從前的舊情，我從來也沒敢期望他五年或十年以後，還能待我如初。當然，我們身為女子，沒有誰會對夫君讓別的女人有了孩子而心痛快。但是念玉你卻忽略了一些事，貴胄之家養侍妾如同養貓狗一般，想養多少便多少，你可看到有幾家的庶子庶女如貓崽狗崽一般出生的？主母可以容忍夫君養侍妾，卻不會允許庶子女輕易出生，將來威脅到嫡子女的地位。”

    念玉一聽，忙擦幹淚水，“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出身，我哪知道那些東西？姐姐快快教我要怎做？”

    “這些東西怎可能是一日兩日便學得會的？我身邊有一位，對貴人家的陰私之事耳熟能詳，我將她暫時借給你，在對付綠娥這件事上，她讓你如何做，你便如何做，不明白的便問她。”

    念玉大喜，對明瑾曦謝了又謝，趕忙去收拾東西去了。

    黃田如今對明瑾曦是徹底佩服，“娘娘好計謀，不必大動幹戈，隻讓惠王妃出手整治一名侍妾，管她是孟妃還是不守規矩的廚娘，隻管讓她消失便是！”

    “我的確是這樣打算的，所以還得讓大總管去找一名精通這方麵手段的去協助惠王妃，否則我還真擔心冒然將惠王妃母女送回去，反倒被可以與沈妃夏後對峙多少年而不倒的孟貴妃算計。”